鎮口的衛兵探出長戟擋住來者,這些脆弱的武器在還沒有碰到那高頭大馬上的人之前就已經全部折斷。響亮的馬蹄聲帶著強風將幾名衛兵吹倒,他們瞥見白色的騎士高舉一面旗幟,俯身策馬向城市的方向前進。
但最終鎮內訓練有素的士兵把騎士在路中央攔停,其中為首的男人向對方拋出問題。這位騎士從哪來,有著何種目的?
騎士沒有說話,只是把一物自口袋中取了出來,那是一把斷劍......和一束銀白的長發。正當眾人尚在猜測,騎士開口了。
“我奉列伊塔大祭司的指令,來此奪回先祖的遺落之物。它不應待在只會貪圖享樂的迂腐之人手中,否則必生后患無窮。”騎士用清澈的嗓音向眾人解釋,雖然這些人并不知道列伊塔或是她口中的先祖是何人,也辨認不清騎士的旗幟來自何處,但都中了魔力般一個個主動讓開了道路。
騎士正欲繼續前行,一個人影卻自旁邊的窄路上跑了出來,幾個賊眉鼠眼的強盜緊跟在后。
那就是伊洛,他可不愿意在死里逃生后又淪為土匪們的工具,于是他拔腿便跑,一路撞開阻礙他的家伙,跑到路上尋求援助,怎料一屁股撞在騎士的馬屁股上。
身后趕來的強盜們看見那坐在馬上全副武裝的家伙,和擠滿了兩側道路的衛兵,只聽西里爾喊了一聲,他們頭也不回的四散而逃了。
“諸神在上......”看見了此時狼狽不堪的伊洛,騎士竟沒有生氣,反而是表現的震驚和歡喜。
伊洛抬頭看向騎士,那頭盔中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正朝他投來火熱的目光。對方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胸口片刻,又轉向伊洛的口袋。
他現正把手賽在里面,緊緊握住那顆寶石,像是在保護自己脆弱的心臟。
騎士伸出了手,但卻是以溫柔的語氣讓他上馬。伊洛面對著突如其來的邀請遲疑在原地,他似乎是看出來那名騎士的目標是他口袋中曾救他一命寶石,腦海中不禁想到今日清晨克林特所說的“刺客”和“找一樣東西”。看來他們目標似乎一致,只是眼前的這位其實不會明目張膽的殺人放火而已,伊洛沒有打算將自己的生命再次交予他人之手,本能地向后退去。
騎士居然沒有阻攔他的意思,任由伊洛擠入嘈雜的人群,瞥見遠方天際的濃煙,朝著費伊薩的封地方向奔去。
她剛離開沒多久,伊洛就看見西里爾和他的人從一個拐角鉆了出來。這幫家伙正左瞧右看避免撞上鎮里的衛兵,伊洛借著人群散開之前混入了一家酒吧,躲避那些不懷好意者的耳目。
事實證明,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即便外面有衛兵看守巡邏,這間酒館內都好像和外面毫不相干。幾個喝醉了酒的壯漢把一個冒犯了他們的人圍在角落里拳打腳踢,更是把酒水和散發著腥臊的液體甩的那人身上到處都是。吧臺下,還有一兩個喝的醉生夢死的家伙互相拽著對方的頭發,用綿軟的拳頭和骯臟的話語不痛不癢地相互攻擊。忙的滿頭大汗的酒館老板正招呼著店內幾個穿得清涼的小姐,把這些礙事的人都給拖出去。
伊洛想起了喂豬時的場景:只要豬們看見他拿來裝著飼料的袋子,就會不顧一切地上來爭搶。這酒館里的腥臭和嘈雜,簡直和他的豬圈一模一樣。一陣強烈的惡心把伊洛逼了出去,他扶著欄桿低頭嘔吐,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部。
是克林特,他并沒有放棄伊洛拿著那些錢就此離開,而是一直在馬路對面觀察這里的動靜,抓準時機準備帶伊洛趁亂逃跑,可沒想到這家伙的運氣這么好,在逃跑的時候還碰上騎士“搭救”。
“你說要來這里請客喝酒?還是算了吧。”伊洛吐了口唾沫,擦了擦嘴角。
“哈,我怎么會料到是這個結果。我尋思之前在這里打工的時候也不是這個樣——一定是沒了我這里才會這么糟糕透頂的。”
“得了吧你。”伊洛挺起腰桿子,轉過身來,“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西里爾不是給了我一點錢嗎,這是其中的一半。可別穿著這身破爛讓他們把你抓回去了,給自己買幾件衣服吧,服裝店就在對面,只是有點小貴。我想想......然后,我們在這里分開吧。”
“什么?”伊洛接過克林特拿過來的錢袋。
“我是說,回你的老家去找你的父母之類的......你可是在那個莊園待了那么久。”
伊洛不語,他明白克林特其實并不知道自己從小就在費伊薩領主的莊園里長大,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早早就病逝。他之所以遲鈍,不是因為他并不向往自由,而是在那個曾屬于他的地方,在仍然有一些美好的回憶。
“是啊,也該動身了。”他沒有直接回答克林特的話,拿著錢袋走上街道,同這位朋友告別,“再會了。”
克林特朝他招手,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他沒有看清伊洛的去向,不過希望他能為自己找條出路吧。
賽普鎮如今已經大變樣了,克林特在這里也沒法久留。數了數兜里的錢,差不多可以足夠支撐他到達貝希斯王國內地較為繁榮——當然,治安也一定要好的城市了,譬如拉文德市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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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獨自一人走在街上,顯然他沒有用克林特給的錢去買一件合身的衣服,他倒是買了一雙新鞋來穿。正如前文所說,他的鞋在林地里幾乎已經磨破,而在鎮口和克林特把鞋子換回來時,原本的那雙幾乎都不能被稱為鞋了。
眼下比起決定要去哪里,更讓他苦惱的是手中的這顆寶石。
黃昏的光芒透過透明的晶石,光線四散在伊洛的手掌心,他感覺前所未有的溫暖。誰能想到這樣的小東西,居然歪打正著地救了自己的命呢?若不是這顆寶鉆拯救了他的性命,那又是什么人醫治了伊洛脖頸上致命的傷口,讓他的身體完好如初呢?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