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定讓那恩惠去到該去的地方
- 浮木無依
- 月上折梔
- 2729字
- 2024-08-12 23:29:05
“元琬!你要去哪兒?以你如今的狀況還不回修真界的話遲早被凡界的規則排斥!”殣霜跺腳跟上腳步還有些無力的元琬。
元琬不答,她要是怕這個,估計兩年前就無緣于世了。
殣霜許久得不到元琬的回應,小嘴不得不繼續苦口婆心地叭叭:“我知我瞞你不對,可命數如此,你莫要賭氣,如今你既選了生門,便不要再行這些絕逆之路了好不好?!?
話語之間,一口石井已然進入元琬的視線。她小跑上前,越靠近,空氣中熱浪越明顯。
元琬適時掏出那幾顆次品凝水丹,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用掉顯然是比扔掉更好的歸宿。
走近些她才看清,那石井竟非完整石料而成,而是由一顆顆橢圓狀石球拼成。
元琬這才想起,當地人應該稱這為“鋼石蛋”,一種極耐高溫的石料,顏色絢麗,圖案豐富,狀如獸蛋。
從前季婆婆同她說起時,她還不信世間竟有卵石拼合而成的井,總覺得就算是人工精算也無法做到嚴絲密合,如今一見,竟然真是寸寸吻合,恍如雕刻而成。
思索之際,殣霜也很快靠近,皺眉道:“這井中,好強的金屬之力”
元琬轉頭看向飄飄然跑來的殣霜,心中已有策量。
“是嗎?那我是找對地方了。煮錢灣的井,可真是煮的大把大把的錢吶……”
元琬嘴角上揚繼續到,“殣霜啊,你好像并不受這高溫影響?要不咱,商量個事兒?”
殣霜對上她期許的眼神,不由得想一口拒絕,然而再一想,有需求好啊,有需求才能談條件呀,不然咋給人拐回去啊。
于是自以為賺到的殣霜就這么水靈靈去幫元琬撈金了。條件是,一年之內,跟她回修真界。
約莫一個時辰后,已經指揮殣霜撈滿了兩個儲物袋的金屬甚至還把筑井的鋼石蛋扒拉了大半的元琬在三丈外喊:
“霜啊,差不多得了啊,咱給人留點底子哈”那笑容,跟之前心臟手板心都是窟窿的那個是同一人兒?
殣霜嘴抽:說得像我才是那個非要扒拉人家錢的人一樣,狗東西!
然而此處省略一千次吐槽,殣霜小朋友還是只能屁顛屁顛跑到元琬面前。
“公主誒,您看這下,跟我回去了行不?”
元琬擺手“誒~不是一年嗎?這么著急干啥?”
邊說邊往灣外頭走去,走到半路遇到熟人還打個招呼。
“誒錢叔兒,摘完冬梨回來呀,今年這冬梨不錯的呀”
某人甚至還笑嘻嘻地順走人家倆梨。
殣霜算是看清楚了,這就是他們說的人間了,笑面虎呵呵。
“不是我說,你把人井里東西撈得差不多了他們都沒察覺?”
元琬淡笑答到:“我服了凝水丹都不敢靠太近,你覺得他們敢嗎?他們甚至從來不知道那井里有什么,只是常常受到恩惠,在灣里的珧水里撿到它流出來的金子而已?!?
可他們享受這樣的恩惠,卻偏偏那樣自私。
……
從灣里出來,元琬往珧水上游的康濟村去了。
一路上,鮮遇行人,大概是冬天太冷,懶得出門。
偶爾見到的人,都見鬼一般待她,卻都不敢上前,元琬笑得無奈。
季婆婆這消息傳得,還真不是一般的快。大概不足三日,整個江南,甚至整個安國,都該要知道她的死訊了。
元琬看著面前老嫗,她的白發又多了些,拐杖顯然換了新的。村里人都知道,她常常出門,拐杖是很耗費的。
元琬從前一沒事干就給她做拐杖,勤的時候甚至每天一根,堆得她滿屋都是。
兩人各自沉默,還是元琬先開了口。
“拐杖還剩多少啦?以后可就沒我天天給你做咯”
元琬手撐在桌案上,竟還像個孩子。
“你這鬼丫頭,還沒死呢”季婆婆拿拐杖挨了下元琬的頭。
元琬嘟囔著嘴虛揮了揮手,“誒別打腦袋,長不高了?!?
“拖您的福,沒死成啊,”元琬自顧地開始倒茶,“您可真是狠心,二話不說就給我扔河里了,那么冷的水,那么多的怨氣,全部包裹在我身上”
“不過您一直這樣,做啥事兒都不帶跟我商量的,為了激起我的仇恨,激發我的生欲也是大演特演了”
元琬漫不經心地抿了口茶道,“這茶沒以前的好啊”
季婆婆無奈起身去尋往前她愛喝的晉陵冬青。
“你啊,真是鬼機靈,這又瞎猜呢”
“我可沒瞎猜,您知道,我一般情緒不咋外露吧,要不是在寒冬臘月被聚集怨氣的珧水侵神,才不會那么喪呢,甚至出來了還怨氣重得很呢”
元琬說完似乎是后怕地抖了抖身子。
季婆婆尋茶回來白眼道“就你那平時冰冷的氣壓,還需要讓怨氣幫你喪?明明自己氣壓低還怪珧水?”
元琬剛想反駁卻聽到季婆婆繼續到“但你著實不該回來,死都死了,還非得詐個尸”
元琬:……還得是您比較說話哈。
“那您猜我回來是干什么的?”元琬俏皮地朝季婆婆眨眼。
也只有在這個值得她交底的人面前,她才是個孩子。
“干什么的?難不成是來給我送錢的?!奔酒牌胚@么大歲數,能這么不顧及地懟一小孩兒也算“佳話”了。
不等元琬震驚,一直不吱聲兒的殣霜已經大喊出來,“你怎么知道!”
元琬:……
季婆婆:?…??
接著殣霜就按元琬說的將大部分金屬放出來,僅留了些修真界還能管點用的晶石。(當然是在村里的庫房,而且足夠空的那種。)
季婆婆連同管庫房的人已然瞠目結舌,元琬知道自己帶的數有多驚人,便也允了他們多詫異一會兒。
良久,季婆婆終于開口。
“琬丫頭啊,你,把你家底兒搶過來了?”
元琬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怎么回事。
“那倒沒有,擱煮錢灣那井里撈的,”……“我從前答應過你,總有一日,我會讓那恩賜給到懂得珍惜它的人手里。”
季婆婆又瞪大了眼睛,“你去撈那口井了??受傷了嗎?從古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從它的一丈之內活著回來,更別說,去覬覦它里面的寶藏了。”
看著季婆婆著急忙慌地拖著自己轉了一圈檢查傷勢,元琬還是開口問道:
“那么婆婆,您,又是如何得知井里會產金礦的,從一丈之外看,流入珧水的支流沒有一條來自那口井,您怎么知道珧水里的金是井里的”
元琬的視線放在她攥著自己衣袖的手上,那是一雙太過枯槁的手,枯槁得像畫皮畫得太過分的假肢。
季婆婆甚至下意識地笑了,她不得不承認,已經活了兩百多年的自己,還沒有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細致,聰明,堅定。
這讓她想起元琬剛來到康濟村的時候。
那時候,元琬大概,十三四歲吧。彼時的她,還是大安尊貴的小公主,受盡萬千尊榮。
彼時的江南,正是南方好顏色。
彼時的康濟村,只不過是晉陵一個小山角下的藥村,村中人多以潦草醫術求生,生計難尋。
正在江南游玩的公主,卻在生辰那日,路遇山洪。
被護衛救下的她自然沒事,可被洪水摧垮的藥村好像讓未曾見過大風大浪的公主畢生難忘。
元琬后來講,她那時只是怔愣著看著本就破舊不堪的小屋變成殘垣斷壁,看著被浪沖起的嬰孩還能在空中傻笑,耳邊盡是洪水和建筑撞擊的聲音,像惡鬼吃人前的歌聲。
回宮后,她請求父皇讓藥村余民舉村搬遷珧水,還送了重建物資。
三年前,當年的小公主找到這里,說想要借住一段時間,眼中毫無生志。
住了一月后的她發現,即便藥村舉村搬離山下,卻依舊一貧如洗。大概,是因為他們總是太有原則。
還因為,珧水河岸,太多的厲害人家。尤其是,藥村下游的煮錢灣。
季婆婆告訴問起的元琬,煮錢灣地如其名,依靠煮錢富甲晉陵。他們的井中能出產黃金,卻仍然對藥村咄咄逼人,打壓他們,威脅他們離開珧水。
那時她看到,元琬眼中終于有了波動。
她說“要是我將來想活了,定讓這恩惠到該去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