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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前進!前進!

  • 唐路
  • 比超皮卡
  • 4301字
  • 2024-09-08 15:59:16

如果說于闐王之死的情報已經足夠重要,那么于闐王城武備空虛的情報更可謂是重中之重——據被俘的梅祿透露,日前鎮守于闐王城的大將鼠泥突然率領城中精銳開拔,方向正是神山堡。

“鼠泥離開于闐王城的行為很異常,十有八九是奉了沒里曜娑的命令。”

在軍士將那被俘的梅祿帶走后,張朔繼續主持會議,“沒里曜娑是宦官,沒有兵權,他能將于闐王族短時間內一網打盡,絕對得到了鼠泥的幫助。”

呂植扶著下巴,凝眉道:“勃略師說過,鼠泥與沒里曜娑的關系非比尋常,恐怕早就投效了那閹人。看他行軍的方向,目的地只能是神山堡。于闐王之死......鼠泥去神山堡......這兩件事,有什么關系呢?”

解把花道:“可惜那俘虜不明內情,這次倒不是在誆騙咱們。”

鮑小禾恨恨道:“他再敢騙,老子定將他活剮了。”

一直沒說話的徐懷英這時候道:“主、主公,屬下聽來,神山堡的尉遲玄和勃略師似乎與沒里曜娑不對付,莫非沒里曜娑擔憂神山堡威脅自己,先發制人?”

他本來為袁翼效力,但現在憑空又多了個“主公”張朔,心里總感覺別扭,一時半會兒轉換不了角色,每每“軍中高層”議事,也很少開口。當下發表完意見,忐忑不安地看看袁翼,又看看張朔。

解把花先道:“懷英,你有所不知,咱們龍朔軍從神山堡出發前,曾與尉遲玄商量過了,暫時不要大張旗鼓,一切暗中行事。除非沒里曜娑在神山堡安插了眼線,否則不可能這么快就得到神山堡兵變的消息。”

張朔道:“解七,你所言在理。神山堡內外斷絕,人來人往,全要通過勃略師親自首肯,尤其在尉遲玄抵達后,整個墩堡更是封鎖到連一只飛鳥都混不過去,沒里曜娑就算有眼線,也沒機會傳遞消息。”

解七對著鮑小禾眨巴眨巴眼睛,得意洋洋。

張朔想了一會兒,認真道:“我倒有個大膽的推測。”稍稍停頓,續言,“沒里曜娑的胃口或許比咱們想得還要大,他要把瓊隆囊嘎滅掉。”

眾人皆驚,呂植身子微傾道:“請主公明示。”

張朔接著說道:“沒里曜娑與闕律啜勾結,是板上釘釘的事,無論闕律啜對他許諾了什么,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何執意要殺于闐王呢?”

鮑小禾道:“這還不簡單,肯定是向闕律啜表忠心!”

張朔搖了搖頭,道:“這是其一,還有其二。”

“其二......”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

“各位想想,于闐王一死,誰受到的影響最大?”

“唔,我看是尉遲玄。哪怕于闐王狠心將他囚禁,畢竟是他阿耶,阿耶死了,他傷心欲絕,人之常情......”解把花不假思索,“主公,對不對?”

“父子之情,對比起一個國家的興衰,何足掛齒。”呂植一臉嚴肅,“論影響最大的人,我看必然是瓊隆囊嘎了。于闐王雖說有名無實,但對瓊隆囊嘎來說,是維持于闐穩定的一張好牌。沒有于闐王幫他鎮住場面,瓊隆囊嘎怎敢放心大膽抽調兵力圍攻疏勒。”

張朔點頭贊許道:“還是軍師思慮全面。”

解把花尷尬地撓撓頭,一轉眼,鮑小禾正對著自己咧嘴笑。

呂植順著張朔的想法,往下說道:“所以一旦于闐王身死的消息傳開,瓊隆囊嘎一定會、一定會......”臉色登時變了,“一定會回師于闐王城!”

張朔摩挲著手掌,道:“是了。于闐王城有太多吐蕃人的暗樁,于闐王死了的消息瞞不住太久,沒里曜娑能料到結果是什么。因此,他星夜派遣鼠泥率領精銳趕赴神山堡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依托神山堡阻擋吐蕃軍隊。”

袁翼接話道:“神山堡我去過好幾次,極為堅固險要。鼠泥的兵力有數百,加上勃略師原有的千人,再臨時抓些壯丁湊作二千人,短暫擋住瓊隆囊嘎萬人規模的吐蕃軍隊不成問題。當然,倘若瓊隆囊嘎下定決心要把神山堡啃下來,神山堡也守不久就是了。”

“只怕不需要苦守太久,咳,闕律啜定然準備了后手。而且這個后手,能讓狡猾的沒里曜娑都信服,沒有后顧之憂地對于闐王下手。”張朔思路逐漸清晰,“權且不管這個后手是什么,沒里曜娑如此布置,期待看到的場面顯而易見,就是將瓊隆囊嘎困在疏勒與神山堡當中。”

解把花一拍大腿,道:“這不芥菜子掉在針眼里,與咱們的計劃碰巧了!”

張朔苦笑道:“不是碰巧。瓊隆囊嘎實力不俗,且不說當前圖倫磧周邊有機會贏他的勢力寥寥無幾,即便能贏他,自身免不得傷筋動骨,大傷元氣。這樣的硬茬子,誰愿意硬碰硬?軍略如棋,謀定而后動,看清戰局就像看清棋局。如今局面,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用疏勒與神山堡兩枚楔子卡住瓊隆囊嘎,截斷其軍的后勤使之不戰自潰才是上上之策。”

袁翼思索著道:“沒里曜娑一個久居深宮的閹人,必無此等洞見,大概是闕律啜指點他的,算是他敢孤注一擲的底氣之一吧。”

解把花拍著手道:“妙啊妙啊,沒里曜娑興沖沖派鼠泥那老賊去神山堡,卻不知神山堡其實早已改換門庭,只怕要吃個大虧嘍!可惜咱們這當口沒法子趕回去,白白錯過一場好戲。”

呂植振袖道:“神山堡是一場好戲,于闐王城又何嘗不是一場好戲!”

張朔笑道:“于闐王城所恃屏障,唯有神山堡與媲摩城,可是沒里曜娑并不知道勃略師、勿薩踵兩人投靠尉遲玄的隱情,連出了兩個大破綻。派鼠泥去神山堡與虎謀皮是其一,以為媲摩城方向固若金湯,忽略了咱們是其二。

解把花大為驚訝,遲疑道:“主公、軍師,你們的意思是......”

呂植忽然站起身來,端正衣冠,朝張朔規規矩矩行一大揖,聲音響亮:“常言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還請主公即刻下令,全軍改變行軍方向,不去神山堡,直取于闐王城!”

次日晨光熹微,天空的深藍漸漸褪去。張朔策馬揚鞭,放眼四顧,旭日東升,從沙漠一直到綠洲的廣袤土地上,似乎籠罩一層淡金的薄紗。

只睡了不到三個時辰的龍朔軍的將士們早起行軍,最多三四人并行,遠遠看去,陣列勢若長蛇。他們有的在涼風中打著哆嗦,有的斜背著長槍趔趄,有的打著呵欠睡眼惺忪,可是在解把花、鮑小禾、徐懷英等人的不斷催促監督下,他們的步履不停,哪怕不小心摔倒在地,也很快爬起身來繼續邁步。

“往后有你等休歇的機會,只是今日,誰都不要停,給老子前進!前進!”鮑小禾高呼連連,臉上盡是兇惡之色,“懈怠一下,老子砍他一刀!”

“快走!前進,前進!”

“別偷懶,前進!快!”

“......”

塵土浮散之間,此起彼伏,皆是此等呼喊。

呂植打馬來到張朔身邊,用羽扇擋著日光,說道:“主公,天童校尉那邊剛派快馬回稟,已經掃清了于闐王城外圍的幾個烽堠、驛鋪,值守的于闐戍兵人少且懈怠,在睡夢中都被俘了,另外未曾見到任何負責偵察的游騎斥候。”

張朔輕點馬鞭道:“與咱們預想的一樣,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昨夜軍議,眾人達成的最重要結論便是臨時改弦易轍,直接攻打于闐王城。

鼠泥的兵力只有不到千人,此去神山堡協防,必定帶走了最為精銳的軍士,留在于闐王城的,只怕僅有一二百之數。而于闐王城又是圖倫磧周邊最大的城池,城周足有八到九里,比圖倫磧周邊人口最多的龜茲的城池要大上接近一倍,可想而知,城防定然顧此失彼,漏洞百出。

當時,袁翼有些擔憂,倒不在于是否能攻下于闐王城,而是在于攻下之后,該如何守衛城池。

守城很考驗軍隊的紀律以及臨場調度能力,龍朔軍的軍士們缺乏訓練,人數也不算太多,要是鼠泥卷土重來,恐怕也難守住,一旦鼠泥的兵馬突入城池,戰爭演變成雙方在城中的巷戰,那么不必說,新立不久的龍朔軍一定會在很短的的時間內完全失去組織度,被徹底打散,灰飛煙滅。

袁翼的話雖然有些傷士氣,但并非妄自菲薄之語,體現出了他的思慮周全。

除非龍朔軍攻下城池后大肆劫掠一番就撤,否則對外如何抵抗外敵、對內如何維持穩定便是繞不開的問題。

放棄于闐王城,與張朔原本的計劃無疑背道而馳,不會被接受。他對守住于闐王城還是抱著非常樂觀的態度,原因無他,唯“以攻為守”四個字罷了。

龍朔軍的將士連一日正兒八經的訓練都沒有過,防守周長達到十里的大城顯然會演變成趕鴨子上架。張朔的打算是利用天童二百騎兵的機動性,主動出擊,聯手神山堡的友軍,找鼠泥野戰。

因為從戰局上看,只要龍朔軍拿下于闐王城,神山堡再遙相呼應,鼠泥就將陷入與瓊隆囊嘎相似的窘境,譬如弈棋,他與瓊隆囊嘎的氣都被堵死了,唯一不同點僅是被吃掉的棋子多少而已。

解決了袁翼的擔憂后,呂植又提出了新的擔憂。他的擔憂倒不在于戰場上,而在于政治上。

“我等結盟尉遲玄,此次離開神山堡,名義上是招募兵馬為他復國助力,如若當真先他一步攻取了于闐王城,于闐王城后續的歸屬,該如何劃定?”呂植憂心忡忡,“我等若出爾反爾,勃略師和勿薩踵必不會答應,可是將于闐王城拱手相讓,豈不是辛辛苦苦一趟,為他人作嫁衣裳。”

鮑小禾道:“不如找個機會,將那小白臉刺殺了,或者借刀殺人,坐視他被吐蕃人干掉。總之,想法設法把他弄死了最好。哼,在這西域之地,除了咱們唐人,還需要給其他外族講什么仁義嗎?”

呂植嘆息兩聲,道:“老鮑所言,算是下下之策,但、但比起放棄到手的利益,讓我選,背信棄義就背信棄義吧。”

眾人交頭接耳,各有意見。

久之,張朔拍了拍手,眾人紛紛斂聲不語,看向他,只聽他道:“各位,我并非迂腐之人,殺了尉遲玄一了百了的方法也想過了,可是正如軍師說的那樣,此為下下策。殺了尉遲玄,還有勃略師,還有勿薩踵,他們各擁兵馬雄踞一方,沒了尉遲玄,又怎會輕易聽從于我龍朔軍?于闐百姓,也未必真心歸服。整個于闐必將長期處在動蕩不安中,我等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鎮壓彈壓,最后能夠獲取的成果卻甚是微小,可以說,不是得到了一個穩定的大后方,而是得到了一個燙手的薯藥啊。”

袁翼點頭道:“對,我唐人不服于闐人,他于闐人為何就會服我唐人?”

鮑小禾著急道:“難道主公真要把于闐王城送給尉遲玄?”

“自然不是,那樣的話,我不是迂腐,而是愚蠢了。”張朔輕搖其頭,“成大事者,切不可為小利而忘大義。各位,咱們龍朔軍志存高遠,不是見小利而忘命、做大事而惜身的流寇盜賊,背后代表著的,是西域萬千唐人同胞,用可恥可鄙的行徑達成目的,絕非長久之計。我要的,不僅是于闐,還得是一個能夠賴以為根基的于闐。如今于闐王族覆滅,興許只有尉遲玄一人還活著,只有他才能替我實現這個目標,所以他不能死。”

呂植道:“尉遲玄不死,咱們何以控住于闐?請主公示下。”

張朔正聲道:“能讓尉遲玄以及于闐上下心甘情愿處在咱們龍朔軍之下,靠武力詭計威逼利誘,是不行的,上上之策,是讓他們看清大勢,以勢服人,如此,方為王道。”

“看清大勢......以勢服人......”呂植若有所思。

張朔成竹在胸,緩緩道出三個字:“闕律啜。”

眾人聞言,相顧愕然。

張朔道:“咱們長久以來都被當作棋子使喚,然而在西域逐鹿,咱們無根無基,人微言輕,有資格登上棋盤,被人當棋子使喚,就已經是最好的開始了。接下來咱們要做的,就是從棋子成為棋手......”

......

“前進!前進!”

左近解把花暴躁的呼喊傳入耳中,張朔的思緒回到當下,長舒了一口氣。

呂植微笑道:“主公昨夜沒睡好,走神了。”

忽見遠方一騎穿過風沙,飛馳而來。

張朔笑了笑,道:“捷報到了。”

來騎近前,原來是天童身邊的伴當。他大喘著氣,興奮道:“稟報主公,我團為前驅,已經攻下于闐王城!校尉另得厚禮,要獻給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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