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風流和寧艷涵已經來到了龍虎山數日之久,數日之間,兩人都沒有走出五方道廟的武門大殿一步。
寧艷涵也不是憋不住的性子,反正之前的半年都能忍得下來,現在也能忍得下。
他們來到五方道廟的第二日,錢亢嶠確實來過了大殿之中,與他們說道了一些山中的稀奇古怪的稀罕事情。
在其后的幾日,就顯得很是平淡無奇。
但今日不一般,謝風流走出了五方道廟的武門大殿,也不是要去往同為五方道廟的天師府大殿內。
他在眾多道門弟子的目光下,走上了通往山下的大道。
謝風流背負雙手,將腦袋昂起的很高很高。
如今自己怎么都算是這龍虎山中,極富有名望的長輩,謝風流自然不能像是初登龍虎山之時的那般隨意。
山中的那些弟子,還是一如往日那般盛情。
見到他出現之后,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愿意賣給他一個面子,稱呼他一聲“小天師”。
謝風流就在這一陣陣恭維聲之下,走下了龍虎山的大道。
他很快就走過了三十二座道廟,最下方的一座道廟門前,他的目光望向了大道一側的道廟前方,果然那個小道童還是穿著寬大的衣衫,守在了道廟之外。
小道童不認得謝風流是誰,周圍也沒有師兄在此。
見到謝風流的目光望了過來,小道童就趕緊裝出正經模樣,轉頭呢喃道:“這位道長,咱們師父還在靜修,所以,不能被外人打攪,道長若是來尋找我家師父,不如留個名諱,等我家師父出關之后,再親自前去相見。”
謝風流就盯著那小道童,沒有多說什么。
他的目光很逼人,讓小道童感覺自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天地間所不能容忍的大事情。
當謝風流抬腳往前一步之后,小道童就同樣往后了一步。
他再往前一步,小道童又同樣往后一步。
謝風流不再往前去走了,他將背負在身后的雙手取出,搭在了身前的小腹上。
帶著一臉的笑意,做出了一個自認為很是善意親人的模樣,謝風流對著小道童招招手,輕聲詢問道:“你叫什么?”
小道童抬起手臂,抓了抓額頭,思索了一陣子才回應道:“弟子名叫童祿。”
“哦。”謝風流點點頭,矮身解釋道:“今日我前來,不是要找你家師父。而是來找你,你也不用擔心,我找你不會有什么惡意。”
小道童還是沒有太聽明白謝風流的意思,不過還是微微躬身行過了禮數。
謝風流笑笑,做出一個抬手輕撫的動作,小道童還在懵懂之中,就感覺額頭上多出了一只大手。
再抬頭看過去的時候,自己頭頂的天穹都陰沉下來。
小道童想要躲閃,卻被謝風流一把強行給拉了回來,謝風流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頭上,笑著搖搖頭道:“童祿不用擔心。”
他干脆蹲在了童祿的身前,這才與他一般高低。
謝風流就隨之問道:“你可愿意做咱們道門龍虎山的大天師啊?”
將謝風流話中的意思聽明白了一半的小道童,臉色都逐漸潮紅起來。
這大天師是個身份,小道童可是知道的清楚。
他沒有應聲下來,也沒有搖頭否認,就對著謝風流擠擠眼珠子,露出一個難看的淺笑,解釋道:“這位道長,您問我的問題,太過深奧了,童祿不能回答。”
“嗯,不如讓童祿想一想,或者是等我家師父出關之后,我再詢問一下師父的意見。”
謝風流的手掌在童祿的肩頭輕拍兩下,趕緊說道:“這事情暫且不用告知其他人,你就說,你愿意還是不愿意?”
童祿楞了半天,沒有回答謝風流的提問。
看著這個小道童的迷茫眼神,謝風流就干脆坐在了童祿的身前,對著他繼續說道:“可能你不知道這大天師是個什么意思。”
“道長,我知道的。”童祿打斷了謝風流的話。
他崛起嘴唇,輕輕抽了抽鼻尖,就給出了解釋:“師父說,大天師是咱們龍虎山站在最高處的人。”
“大天師行走在山中,所有弟子皆需參拜。還有整個天底下的道廟,只要是見到了大天師的手令,都必須要前來朝拜。”
“反正,大天師就是很高很高的地方,一個很高很高的人。”
謝風流笑了笑,看著童祿揚高的手掌,做出了一個很高的手勢。
他從童祿的肩頭上收回了手臂,看向了一側的道廟之內。
童祿又隨即說道:“那道長可知道,大天師是不是要做很多繁瑣的事情?”
“你聽誰說的?”謝風流還在望著道廟之中,口中的話,確實對童祿問出了口。
這般簡單的交談之后,童祿已經放心了謝風流的身份,也就能很自然地蹲在了他的身前,看著腳下的地面嘟囔道:“師父可沒跟我說過大天師要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童祿最害怕麻煩了,要不道長還是去問問旁人吧。”
“這事情別人想討要可討要不到。”謝風流的目光回轉,盯著童祿明亮的眼眸說道。
“這天底下的大天師可就只有一個,也不是誰想要成為大天師,就能成為大天師的。”
“我來找你,就是因為看中了你,整個龍虎山上下,將來唯有你還能擔此大任。”
“道長肯定在說笑。”童祿明顯不太相信謝風流的話,但這畢竟算是謝風流的夸贊之詞,童祿還是露出了淺笑說道:“師父說過,童祿最笨了。”
謝風流也沒有繼續與童祿糾結這個問題,他又換了個方向問道:“那你愿不愿意當我的弟子?”
小道童童祿這次拒絕得更加堅定,他就干脆說道:“肯定不行啊,我已經有師父了。”
見到小道士的這般模樣,謝風流就忍不住被逗樂了,他抬手抵在了下巴上,露出幾分嚴肅說道:“這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是謝風流,你做了我的弟子,就會成為天底下,所有人都很羨慕的那個人。”
童祿還是搖搖頭,不過,他的心中明顯有了更多的疑惑。
他悄悄往前一步,抬手輕輕指了指謝風流問道:“你說你是謝風流?”
“對啊。”謝風流的這下子可就不得不得意起來,那舉手抬足之間,就有了大氣象包含其中。
卻沒曾想到,被小道士的一句話差點兒折騰到了無話可說。
童祿就直接問道:“我家師父沒跟我說過,那你很厲害嗎?”
謝風流輕咳一聲,面容有些為難起來,這要不要跟這些小家伙說清楚自己做過的那些功績?若是說了,這個小道士不相信又能如何?
但什么都不去說,自己今日這般下來,被旁的道門弟子,打探出了風聲,那到時候豈不很沒有面子?
那號稱天下第一人的謝風流,連一個頑皮的小道童都斗不過,能不氣人嗎?
謝風流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實事求是。他就跟童祿言語道:“那個叫謝風流的人,是天下第一,你說厲不厲害?”
“而我就是謝風流!”
童祿好像醒悟了過來,但他卻縮了縮脖子,又退后了好幾步,這才嘿嘿一笑道:“那確實很厲害,可我沒有聽過啊。”
“不如道長就在這里等著,我回去問問我家師父,我家師父要是聽說過,說不定還能來見見你。”
童祿說完,也不管謝風流的臉色如何,就轉頭拼命向著道廟大門方向沖去。
誰曾想那道廟的大門就在此時大開,這座道廟的道長,已經立在了門前,對著童祿揚起了一只手,并輕輕扣在了他的額頭上,還小聲訓斥道:“你個小鬼,還不趕緊回去給咱們小天師賠禮道歉?”
“哎吆。”童祿正好就撞在了道長的手掌之下,聽清楚了道長的話語之后,臉上的神色更是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