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有點僵硬。

倒是身后的朱高煦，聽到這話，反倒是撲哧一聲笑出來，故意咬重字音：

“是啊，大哥確實又‘穩重’了許多。”

朱高燧眼看著老大和老二之間的戰爭又要開始了，只覺得瑟瑟發抖，不敢吱聲。

這大哥和二哥之間的戰爭，也不是第一回了。

不過……準確來說，應該是二哥對大哥單方面的戰爭。

有時候朱高燧也在想……如果他是大哥的話，有像是朱高煦這么一個糟心二弟，他早就把朱高煦揍得滿腦袋包了。

朱高爔看了老二一眼，“大姐，你看，老二是不是很欠？”

朱玉英搖頭失笑，就在朱高爔也要跟著傻乎乎笑起來的時候，她突然笑容一斂，給了朱高爔一個爆栗：

“什么老二？叫二哥！”

嘿！

這幾個哥哥姐姐，還真不愧是親生的！

說著，朱玉英又從母老虎的狀態，一秒切換成溫柔似水的模樣。

她擦了一把朱高爔額頭上的汗珠，“午膳可曾吃了？用了多少？下午聽說還有騎射課，你可不能吃的太多，免得下午上課，昏昏欲睡……”

一聽到下午有騎射課，一群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朱高爔是懵懵懂懂。

朱高熾作為老大，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肚腩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倒是朱高煦和朱高燧兩人，頗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朱高煦的想法很簡單，論經綸典籍，他比不過老大，但是論起馬上功夫，就算十個老大加在一起，也不夠他一只手打得。

朱高燧更是在那琢磨……

老二拿個第一，那他拿個第二，這應該不過分吧？

至于朱高爔？

已經成功被他們倆都忽略了。

……

東宮。

朱允炆坐在殿內，堂下坐著黃子澄，偶爾穿堂風過，殿里擺放的冰塊就散發出涼絲絲的氣息，無聲無息間，舒緩人身上的燥意。

只是身上的燥意容易消去，但心底的燥意……卻沒有那么容易消去。

尤其是現在，朱允炆只要一想到離開前，爺爺看向他的目光，他的心中就忍不住有些心驚膽戰。

思來想去間，他看到座下黃子澄，難免有了些許怨言。

“先生今日之言，還是有些過于著急了。想我四叔也算是人中龍鳳，但是燕王世子，形容癡肥，行動遲緩。高陽郡王更是暴躁易怒，被皇爺爺所不喜。”

“朱高燧只是一個半大小子，至于朱高爔……雖然有幾分急智，但也不足為慮。”

說著，朱允炆頓了頓，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就被黃子澄急急打斷：

“燕王世子雖然形容不堪，但是遠在北平的時候，政見手腕就極為不凡。高陽郡王雖然不被陛下所喜，然而馬背上的功夫卻極其了得，有其父之風。”

“至于殿下所說的朱高燧和朱高爔，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在微臣看來，將來都非同小可，是能成一番大事的人才。尤其是朱高爔，殿下可曾見過，哪一個五歲孩童，能夠像他這樣博文廣知？”

朱允炆聽到這話，心中積壓的郁氣更甚。

倏地，他長嘆一聲：“一個四叔已經讓我警惕至極，要是真按先生所說，那日后我登臨大寶后，還有我朱允炆安睡之時嗎？”

說到這里的時候，黃子澄的額頭，也布滿了細密的汗水，他壓低嗓音，低聲道：

“臣斗膽一言，陛下在，削藩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殿下正值青年，往后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只需振臂一呼，天子堂堂之師，不過討伐一地叛亂的藩王罷了，豈有不勝之理？”

黃子澄的話，像是一劑強心針，成功讓朱允炆再度精神起來。

他擦了一把虛汗，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先生說得極是。下午還有騎射課，朱高煦不是有乃父之風嗎？我倒要看看，他馬背上的本事，會不會比我這太孫還要好？”

朱允炆說這話的時候，黃子澄站在一邊，卻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太孫殿下的本事，自然是無人可比的。”

朱允炆失笑搖頭：

“老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騎射本事雖然不錯，但誰知道那朱高煦是不是真正的天賦異稟呢？”

黃子澄聽到這話，只是笑而不語。

——

下午。

經過短暫的小憩后，朱高爔又活力滿滿地在演武場上歡實地跑起來了。

那腳步聲噠噠噠的，看起來就像是被放出籠的野狗一樣，撒腳丫子就亂跑。

朱高燧還有點驚奇：“小弟雖然胖，但胖的結實，不管是跑步還是干嘛，那是半點都不受影響啊。”

聞言，朱高熾投來羨慕的目光。

他也想要胖的稍微結實一點啊！

下午的騎射課，說起來也很簡單。

其實就是騎騎馬，射射箭，像是一般成年的皇子皇孫，還會舉些石鎖打磨力氣。

朱高爔對于弓箭還有些半生不熟，是故一開始的時候，只是跟在兄長們身邊，看他們騎射。

《岳飛傳》中曾有記載，岳飛，生有神力，未冠，挽弓三石。

按照當時宋代的換算尺度，三石弓實際上約莫有三百五十斤左右的拉力。

而朱高煦作為燕王府遺傳朱棣馬上功夫的人，在門下口中，流傳最廣的一句話，就是——用兩石弓，射無不中。

這足以可見朱高煦的可怕之處。

有了朱高煦拿兩石弓這個先例在前，朱高爔抱著自己的木質小弓，在一般偷笑。

朱允炆也就罷了，他畢竟是太孫，自然不能弱于人后，拿一把兩石弓，倒也說得過去。

但這可就苦了那些叔叔們了。

朱允炆和朱高煦斗氣，關他們什么事？

偏偏他們又是長輩，出于面子，還是只能拿兩石弓充面子。

朱高爔在暗中觀察的時候，明顯看到有幾個年齡小的叔叔，在努力拉開兩石弓時，手臂都微微發抖，連帶著臉頰都漲紅了，手上的弓弦也依舊紋絲不動。

朱高爔嘖嘖了幾聲。

還好還好。

誰讓他還只是個寶寶呢！

五歲的巨嬰，一樣也是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