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尚在半空之中,但三道寒光已向著姬飛峰三人的頭上罩來。
索命鉤,勾魂索命。
姬飛峰等三個反應倒也迅速,急忙各舉兵器招架,卻沒有想到那三柄索命鉤竟然都是虛招,似乎并不想真正地與他們交手,那三條黑影身在半空中,兵器回撤,身子從他們頭頂越過,早已落在地上,復又鉆入雪中。
三個人這招架之勢全部落空,正當他們關注半空的時候,腳下卻突然間再次塌陷了。
原來就在三個人全神貫注于偷襲之時,兩柄索命鉤從屋內破頂而出,搭在了屋頂的橫梁之上,硬生生地竟然將這個房頂拽了下來。
屋頂一塌,三個人沒有半點防范,身子隨著屋頂便落在了屋內。這一下,雪地里平白地出現了一個深坑,四四方方的,正是一間屋子,只是門窗都被積雪堵住了。
尼雅城的房子均是胡楊木搭起的構架,泥磚砌成四壁,十分地堅固,想來當初被積雪埋葬時都未曾摧毀,只是從門窗處涌進積雪來,并不是很多,屋內若是有人的話,多半是在積雪中凍死或憋死的。
三個人落到這深坑之中,并沒有急于躍出,因為他們知道,拽塌房頂的必然是惡龍侍者,與他們交手與其在雪地之中倒不如在這間房子里,因為這里的地面都是土磚鋪成的,雪遁之術倒不易施展出來。
只是這間屋子長方形的,現在沒有了頂,就象一個剛剛挖好的墳墓一樣,多少令人感到有些不舒服,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房頂的大梁及磚瓦落在地面上濺起一陣灰塵,但很快就散去了。
三個人警惕地看了看屋內,竟然不見有惡龍侍者。
蠻蠻突然感到危險正向他們逼近,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屋門處,只見那里有積雪涌入,形成了一個雪堆,將門緊緊地堵住了。
果然,從那門口的雪堆之中慢慢地竟然走出一個惡龍侍者來,黑色披風,黑色的衣服,還有那白慘慘的眼球,藍熒熒的索命鉤握在手中。
三個人剛要轉向這個惡龍侍者之時,突然,他們就感覺到這屋子里好象一下子多出了許多人似的。
蠻蠻用眼角的余光一看,只見又有四名惡龍侍者出現在屋中,他們都立于一個窗戶之前,顯然,他們是從堵住窗戶的積雪中走出的。
五名惡龍侍者將三個人圍了起來。蠻蠻等三個背靠著背,手持兵器,準備著這雪墳之中的決斗。
在雪沼完全塌陷的那一刻,玫公子身處之地是最危險的,他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厚厚的積雪卷蓋在身上,雪很深,他的腳似乎已經沾到了堅硬的地面。
難道自己掉落在尼雅城的最低處?玫公子簡直是不敢想像。
平日的雪看起來松軟輕浮,但壓在身上卻似千鈞一般,令玫公子竟然動彈不得半分。他感到寒冷在緊緊地包裹著他,從外衣滲到肌膚上,然后透過肉體直達他的心里。
心,在那一瞬間凍結了。
也許這便是命運。玫公子僅有的一點意識這樣想著。他目睹了父親喪身在地巖的烈火之中,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這積雪埋葬。
為父親報仇,為人界掃除陰屠,這一切突然之間變得極為渺茫。死亡伴著寒冷在無情地侵蝕著他。
玫公子試著動了一下身體,但那是無用的,四周的雪將他束縛起來,仿佛是一個模子,合體的,令他沒有絲毫的空間可以動彈。
呼吸慢慢地變得極為困難,玫公子就感到自己身體內的各個器官慢慢地已然走向了死亡。
即而,這種感覺也沒有了,意識已經開始迷茫,甚至自己現在是身在何處都有些想不起來了,他向著死亡慢慢地邁進著。
玫公子已經完全地忘記了身體的所在,來自于積雪的壓迫感卻突然地緩和了許多,這令他匪夷所思。
大腦中雖然一片空白,但這越來越強大的空白卻令玫公子有種從來未曾體驗過的輕松,他覺得整個身體一時間變得柔軟異常,如水一般,在這強大的空白中游動著。
空白,玫公子已經完全地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有之以有利,無之以為用。
道德經中的一句話令玫公子的腦海突然間變得徹底虛無了。
奪魄,惡冥,殺夢,忘幽與絕智。
五名惡龍侍者將姬飛峰三個人緊緊地包圍住了。
姬飛峰與無顏知道惡龍侍者的厲害,但當初冥魈府外那森林中一戰,姬飛峰等三個人對抗十三名惡龍侍者,惡龍侍者也未曾占得半點便宜,所以此時兩個人心中倒十分地平靜。
蠻蠻未曾與惡龍侍者真正地交過手,但他卻和路奇軒有一點極為相似,那就是自信,所以面對這幾個惡龍侍者,卻也不放在心上。
但這三個人都忘記了他們身處的環境。
雪墳。雖然這是一斗之室,但門窗均被積雪封住,他們是無處可藏,無路可逃的。
索命鉤,閃著藍光,映著雪色。直取三人的眼睛。
蠻蠻等三人不敢怠慢,各出兵器招架,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根本就沒有襲來的索命鉤,那只是一片光,雪色映出的藍光。
光,也能殺人,但殺人的光只是一個虛招。當三個人發現招式用老的時候,光從后面才真正地刺來,奇快無比,狠毒無常。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惡龍侍者雖然雙目視力極差,手中的索命鉤卻可以發出光來,映著積雪襲擊他們。
倉促之間,三個人被迫躲閃,避開了那藍光后的索命鉤。
一招之下,五名惡龍侍者已令三個人不得不分開。
蠻蠻心中一驚,他萬萬沒有料到這雪室之中的環境竟然成了惡龍侍者的武器。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那武器比他想象中的更為可怕。
積雪化作了箭,雪箭閃著藍色的光從旁邊的門窗中激射而出,頓時一片絢彩令蠻蠻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蠻蠻身為人魈,從小對強烈的光線便不是很適應,走出冥魈府后,由于陰屠的復活,人界里少有強烈的光線,所以他倒沒有什么感覺了。
但此時,索命鉤上所發出的光借著積雪變得強烈百倍,這光線大熾,如同白晝一般,令蠻蠻的眼睛一時間竟然什么都看不見了。
但蠻蠻卻也深知,那白茫茫的一片,積雪化成的雨箭正在向他射來,雖然不一定會傷得了他,但肯定會令他手忙腳亂,惡龍侍者借機進攻,他則是萬難躲開了。于是,蠻蠻將手中的判官冰筆揮舞起來,將自己整個身子罩在了里面。
無顏與姬飛峰也沒有料到惡龍侍者竟然會借積雪之力攻擊他們,那雪箭襲來,白茫茫一片中的確很難尋得惡龍侍者的位置。
兩個人同時想到了一點,靠著墻壁而站總好過四面受著雪箭的襲擊,于是分別地向著墻角退去。
無顏首先退到了一個墻角處,背靠著墻,手中的蘭玉劍撥開迎面襲來的雪箭。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間看見那雪箭之中有一點黑色向他直刺過來。
不用問,那自然是惡龍侍者,他的索命鉤化在這雪箭之中,但他們忘了一點,他們穿得是黑色的衣服。
黑色在雪中永遠是最容易辨認的。無顏這樣想著,凝神靜氣,手中蘭玉軟劍突然緩了下來,身體上不禁被積雪之箭刺到,雖然沒有傷到他的身體,但已足以擊得他渾身疼痛。
無顏手中的蘭玉箭顯得十分地忙亂,身子雖然靠在墻上,卻也是站立不穩,而那道黑影卻已然到了眼前。
索命鉤的藍光從雪箭之中突然揮出,直取無顏的咽喉,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無顏突然間身子仿佛矮下去半截,手中的蘭玉軟劍由下而上地反撩了出去。
索命鉤從無顏的頭頂橫著掠過,無顏卻感覺到右手一頓,蘭玉劍正刺入對方的小腹。
惡龍侍者怪叫一聲,身子暴退,眨眼間就消失在對面窗口的積雪之中。雪箭立即停止了。
無顏一招得手,放眼看這雪室之中,雪箭雖然消失,但室內還是白霧一片,依稀中竟然沒有一個惡龍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