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后院那口前朝鑄鐵鐘，如今成了全城最荒誕的民意收集器。每逢集市日，六個光屁股娃娃輪流拽動鐘擺，震得懸在鐘內的三千個銅茶碗叮當作響。碗底刻著百姓諢號的磁粉，竟在半空拼成《西廂記》唱詞模樣的議案大綱。

“侯爺！張屠戶要改行開澡堂子的提案卡在鐘槌里了！”賣炊餅的孫二娘踩著磁懸浮條凳，手里竹匾盛著的芝麻全粘在蒸汽管道上，轉眼被烘成會發光的《九章算術》圖示。她身后那臺八仙過海造型的議案分揀機，正往護城河里吐著帶火星的否決票。

朱桓正蹲在城隍爺供桌上改造祈雨法器，聞言將雷擊木楔子往青銅香爐一插。霎時七十二尊泥塑判官集體跳起胡旋舞，判官筆尖甩出的朱砂在空中凝成“衛生許可審批流程簡化令”，驚得廟祝抱著《易經》簽筒滿殿亂竄。

市集東頭的“蒸汽民主茶館”更是熱鬧非凡。說書人的驚堂木連著磁力共鳴器，每拍一下就有百十只機械喜鵲叼著茶客意見飛出天窗。跑堂的跛腳伙計端著會變形的銅托盤，茶水潑到《農政全書》活字拼成的桌面上，竟自動生成“增設公共浴池可行性報告”。

“我出三百斤鐵釘入股！”鐵匠鋪趙大錘把磁化砧板往地上一砸，震得房梁懸掛的《大明律》活字鎖鏈嘩啦啦重組，“但得讓我家旺財當搓澡堂監事！”蹲在門口的機械獒犬應聲狂吠，嘴里吐出的鐵蒺藜全變成了澡堂門票印花。

農耕區此刻正上演著更荒唐的革新。曹猛把前朝戰鼓改造成自動播種機，敲一聲震得八百架耬車集體狂奔。老農們追著滿地亂滾的磁化麥種，發現每粒都刻著《天工開物》的灌溉口訣。李寡婦的織布機被改造成選票統計器，梭子來回間竟把《女誡》織成了《工匠權益保障法》。

最奇絕當屬護城河改造工程。昔日的吊橋鐵索熔鑄成三十六架水車，輪轉時濺起的水珠在半空結成《海國圖志》里的異域城邦。朱桓把鄭和寶船模型扔進漩渦，眨眼間河面浮起琉璃燒制的議會大廈，魚群穿梭間竟用氣泡拼出“全民漁業資源分配方案”。

“侯爺！河蚌把選票吞了！”采珠女劃著磁力竹筏疾呼，腕間銀鈴震得水下《永樂大典》陶片紛紛立起。朱桓甩出袖中暹羅磁針，須臾間萬千珠母貝自動開合，吐出的珍珠全變成了帶表決結果的微型燈籠。

暮色中，全城百姓突然被磁力風箏拽上夜空。每只風箏尾巴都拴著《牡丹亭》唱本活頁，在蒸汽云霧中重組出翌日議事議程。朱桓站在齒輪月亮上調試共鳴器，忽見西市賭坊的骰子飛旋成《皇明祖訓》里的律令條文，而醉漢們哼的小調，已然變成了《萬民公約》的押韻條款。

子時三刻，城樓那尊滑稽的自由女神像突然睜眼。曹猛模樣的琉璃雕塑張口噴出磁力煙火，將未決議案投影在云層之上。全城的機械公雞同時打鳴，震得護城河里的琉璃議會大廈又翻轉出三百種改造方案。

朱桓新發明的“民意火鍋”炸了。

這尊刻著《論語》紋路的青銅鼎，本是用磁力收集百姓訴求熬制政令高湯，此刻卻噴得滿城都是會背《三字經》的羊肉卷。東街王掌柜的假發被涮成了活物，頂著《鹽鐵論》書頁滿街吆喝：“反對榷酒！支持夜市！”

“侯爺！您的鴛鴦鍋把縣丞胡子分陰陽了！”小紅踩著《夢溪筆談》活字板滑來，手里磁力漏勺撈起半截會背《大明律》的毛肚。衙門屋檐下倒掛的十二生肖銅像，正用尾巴蘸著紅油在青磚上書寫《賦役改革白皮書》。

市集最熱鬧處，曹猛把前朝石臼改造成“自動民主糍粑機”。每砸一下就有三百張糯米票飛向《農政全書》活字墻，粘成“增設公共茅房”的議案。賣糖畫的張瘸子剛抱怨兩句，整鍋麥芽糖突然凝成《周髀算經》幾何圖，嚇得他的木頭假腿跳起胡旋舞。

“我的芝麻燒餅在唱昆曲！”孫二娘追著滿地亂滾的《樂府詩集》活字餅，磁化搟面杖突然暴走，把案板上的面團捏成微型縣衙。四十個酵母衙役從面團里鉆出，扛著《洗冤錄》當殺威棒滿蒸籠巡視。

護城河畔更荒唐。朱桓用暹羅磁石改造的釣魚竿，竟從水里拽出個琉璃燒制的議會廳。鯉魚精們頂著《水經注》書頁當官帽，用泡泡噴出“禁漁期延后十天”的提案。老漁夫王七氣得甩出漁網，卻撈上來三百個刻著《孫子兵法》的機械河蚌，正用殼開合表決“是否允許水鬼參加科舉”。

城隍廟戲臺突生異變。前日剛安裝的“戲曲議案表決器”，此刻正把《牡丹亭》唱詞改得面目全非。杜麗娘踩著磁懸浮繡鞋唱道：“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不如多修公廁兩三間！”臺下鄉紳們手里的《西廂記》折扇，突然自動拼成“反對”二字，驚得拉胡琴的瞎子把弦扯成了《九章算術》繩結。

最絕當屬朱桓的“磁力烤鴨民主實驗”。當他把建文玉璽塞進爐膛，全城烤鴨突然撲棱翅膀飛上《坤輿萬國全圖》。鴨掌沾著甜面醬在圖紙上踩出“開放海禁”的聯名書，鴨脖子系著《天工開物》活字鎖鏈，把反對派鄉紳的轎子拽進了護城河。

暮色中，三百架磁力孔明燈突然失控。燈上《千字文》活字組合成滑稽議案：“每家每戶須養機械熊貓一頭，違者罰唱《永樂大典》目錄”。朱桓踩著《本草綱目》書頁扎的滑翔翼追捕燈群，卻被燈繩纏成蠶繭摔進染坊，把靛藍池子砸出個《萬國來朝圖》形狀的投票坑。

子時三刻，全城百姓被鐘樓飛出的《永樂大典》活頁追得滿街跑。書頁沾身便自動朗讀“增設路燈三百盞”的決議，連茅房里的夜壺都開始背誦《河防通議》。曹猛掄起蒸汽錘砸向磁力共鳴器，卻把聲波震成了會跳《霓裳羽衣曲》的麥芽糖，黏得巡夜更夫集體跳起磁力踢踏舞。

“侯爺！您的磁力民意火鍋...”小紅話沒說完，又被噴出的《楚辭》蝦滑糊了滿臉。朱桓從《農政全書》活字堆里探出頭，手里攥著半截會背《道德經》的鴨脖子：“這不挺好嗎？你看王掌柜的假發都在幫衙役補習《大明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