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火燒身（偵破小說）

李江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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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美麗的邊陲小城，居住人口不多，但是幸福指數很高，尤其現在從城市中間穿城而過的一條人造景觀河，溪水蜿蜒由南而北全長六公里，穿城而過，將小城一分為二。用當地特有的戈壁美石裝飾兩邊河沿，經過精心設計，造型獨特的亦景亦憩長廊和富有藝術的各種小品，鑲嵌在河道的最佳部位。休閑跳舞的小廣場，還有孩子們嬉戲的“沙灘”和游樂設施，成人的健身器材，樣樣俱全，應有盡有。再配以品種繁多的樹木，有花有果，有紅有綠，白天美如畫，夜晚似夢幻，讓人流連忘返。

現代城市園林工程師更是頗具匠心，近年來不斷更新樹種，把過去春天揚絮滿天飛的穿天楊樹，換成了樹冠大，遮陰好而且美觀的樹種。尤其一種叫喬玉蘭的樹，開著偌大白色與紫紅色的花朵，甚是惹人喜愛。

城市主要道路兩邊的蘋果樹從四月底的花蕊，到五月初的百花齊放，一直到國慶節時掛滿枝頭的紅彤彤蘋果，好一道人間美景，游人都會駐步這里觀賞留影。

2000年這里被聯合國評為人類居住環境改善良好范例城市，一座建城歷史很短的移民城市，取名為“花城”一點不為過。

就在人工河最北頭的西側，有一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百十來號人的商貿公司，老板叫潘革，40來歲，高高的個子，其它特征不是很明顯，就是滿頭濃黑的頭發，讓人感覺是戴了個假發套子，一臉的陽光，一個典型有成就感的男人。

潘革自駕一輛別克臥車，停在辦公樓前，從車上下來后，等候在門口的司機就上車，把車開到固定的停車位。潘革的辦公室在三樓，他剛進一樓大門，保安就向他行禮：報告潘總，您的父母一早就來您辦公室了。

潘革預感到家里出事了，三步并著兩步跑上了樓：“爸媽，有事給我個電話，我回去比你們來要方便些。”“沒事，我們是到你們旁邊的向麗批發市場去買點水果，順便拐過來看看你，如果你不忙，想讓你抽時間回去跟你弟弟談談，老是夜不歸宿，還是趕快再給他找個工作吧，長期下去我們擔心他在家無事生非。”

潘革的弟弟潘武，今年28歲，大學畢業六年了，找了很多工作，不是嫌月薪太低就是承受不了工作壓力。三年之中換了五種工作，都沒有如愿的，后三年純粹什么也不干，徹底躺平在家啃老。

父母對潘武的所為是一忍再忍，十天半月認了，一年半載忍了，可是3年過去了，天天是深更半夜才回家，第二天不到12點不起床。

2022年8月8日，因為疫情兇猛來襲，政府決定封城，這下潘武是無處可去了。基于此，潘武的父母感謝肆虐的疫情，因為它限制了他們兒子有家不歸的行為。但是沒有想到封城不是十天半月，而是整整封了120天，這下可把游手好閑的潘武憋壞了，心情煩躁，對著父母發泄，把父母折騰得快崩潰了。

解封的第二天，潘革被叫到家里：“你公司的復工日，就是潘武的上班日。”

今天父母來辦公室，潘革心知肚明，他知道關于潘武的工作問題跟父母是講不清楚的，這里畢竟是公司，不是私企，所以只能答應父母盡快給潘武找個工作。

潘革曾經把潘武安排在公司上班，平時懶惰不說，遲到早退曠工是常事，手下就看他是老總的弟弟，給足了面子，沒有給他撕破臉皮，倒是他接受不了公司的“清規戒律”提出了辭職。

為了安撫父母們那顆受傷害的心，潘革想到一個法子，就跟父母說：“二老放心，我會盡快安排他比到我公司更理想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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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封后潘武似一匹脫韁的野馬，和他的那幫狐朋狗友在一起，天天醉得跟爛泥一樣。

這天有好幾幫子帥男艷女聚在一個酒吧，其中有個靚女非常耀眼，因為一個男生強行灌她喝XJ名酒伊力老窖，被旁邊一個男生擋住了：“哥們，她是我朋友，不要逼她好嗎，有本事沖我來。”兩個男生先是碰酒杯，后是碰拳頭，再是碰肢體，酒友們紛紛圍過來拉架，一場暴力毆打事件隨時會發生。潘武雖然有1米85的身高，但是，他不喜歡使用暴力解決問題，于是他挺身走到兩個拉拉扯扯的男生面前：“行了，非要都傷筋動骨了，女孩子就高興啦。”或許是他的魁梧身材，或許是他的話有理，兩個男生恢復了常態。

潘武感覺這里氛圍不好，就出來了。“是小武嗎？是我，索蘭，謝謝你幫我解了圍。”潘武轉過身來才看清這個叫索蘭的漂亮女孩，曾經是他一個學校比他底一個年級的同學。

邂逅相遇，或許是潘武的灑脫，或許是潘武的肝膽，索蘭就隨潘武來到另一個酒吧，當“酒鬼”們看到靚麗的索蘭時，都過來挑逗她，潘武順勢把索蘭摟進懷里：“各位兄弟，從今以后，她是我的人了，敬請大家給個面子。”索蘭很聰明，立馬把潘武摟得緊緊的。自此他們成了形影不離的初戀情人。但是，索蘭沒有告訴潘武她與酒吧替她擋酒男生佟樺的關系。當然，索蘭并沒有給佟樺任何許諾，純屬佟樺是在苦苦追求索蘭，不僅絞盡腦汁貼近索蘭，而且破費不少，索蘭自認為那是她顏值該得的。潘武的出現，頃刻間就把佟樺苦苦經營了一年的心血化為烏有，佟樺自然有無以言表的心痛。

這些潘武是一概不知，他感覺索蘭很清純、秀麗，而且她又這樣死心塌地要跟他，這時他才覺得一個男人是要有擔當的，成天這樣吊兒郎當，無所事事，枉為男人，愧對索蘭。

潘武不敢跟哥哥說找工作的事，只有找爸爸媽媽。爹娘真是求之不得，限定潘革五日內給個說法。

潘革跟砂石料場老板鄭和有多年生意上的往來，找到他商定：讓他弟弟在砂石料場干一年，從砂石料場往合同工地送砂石料，月薪1萬5，不管吃住，月月結賬；如果不要薪水，鄭和提供一輛價值22萬元專拉砂石料的5平柴全新翻斗車，按照要求完成全年送料任務后，車就當年薪，如果繼續干，續簽合同，不干，開車走人。

潘革把情況給潘武說了，征求他的意見。

潘武的腦子很好使，他認為這兩條的主控權全部在鄭和手上，純屬令人擺布，沒有一點自主權，所以他提議讓他哥哥給他買一輛東風7平柴，雖然貴點，但裝載量遠比5平柴多，給鄭和簽訂計件制合同，一年下來不光能把車錢掙回來，正常情況下還可以落個5萬8萬的。

潘革想了想也對，這樣開著自家的車，他會更加盡心。于是，掏了38點6萬元，給潘武買了一輛東風7平柴最新版翻斗車。

潘武樂開了懷，開著嶄新的貨車，拉著索蘭跑車管所，跑貨運站辦理各種手續，一切就緒后，就等著跟鄭和簽合同啦。

他們倆的行動，都被佟樺盡收眼底，他終于明白不是潘武奪走了索蘭，而是……

潘武和索蘭把車停在車庫以后，精心地用水洗凈擦干，美美地觀賞了一會車后，鎖好車庫門，牽著索蘭的手到就近的小飯館要了三個小炒，水足飯飽后把索蘭帶到了自己的房子。

回到房子已經半夜了，父母早已入睡，潘武很興奮，和索蘭聊著未來的暢想，他說要掙很多的錢，讓索蘭過上美滿幸福的日子，潘武覺得索蘭沒有回應，就打開床頭燈，這才看到可愛可親漂亮的索蘭已經睡著了，他這才躺下來，也因為奔波了一天，摟著索蘭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呯”的一聲巨響，把潘武和索蘭震醒，索蘭沒有感覺到什么，而潘武從爆炸傳來的方向判斷，應該是汽車庫房方向，他的第六感覺告訴他：情況不妙！他立馬穿上衣服朝著火光沖天的地方跑去。

火光和爆炸聲，已經驚醒了周圍熟睡的人們。現場周邊已經圍了不少的人，潘武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人群中，眼前的情景把他驚呆了：他剛買了4天、價值近40萬元的一輛東風牌7平柴貨車被大火燒成了一堆廢鐵。

怔怔地愣了足有一分鐘之久的潘武，突然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天哪，是誰這么狠，這是在要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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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第一大隊劉凱大隊長率五名刑警隊員，快速趕到現場。經和消防支隊聯合勘察現場確定，這是一起縱火案。

作案人是誰？動機又是什么？

性質認定后，消防支隊的現場勘查技術人員就撤離了現場。劉凱立即召開案情分析會：現場留有打火機經核實潘武確定，他不抽煙，昨天離開時，地面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該打火機是作案人遺留下來的。據消防支隊技術員分析，該作案人雖然是把汽車上的郵箱蓋子撬開來，但不是為了偷汽油，因為偷汽油他不會只帶一個玻璃啤酒瓶子，而是想弄更多的汽油專門來焚燒汽車。

劉凱他們也排除了作案人是來盜竊汽車的，因為車門都是鎖著的，如果是因為撬不開車門，才想“我得不到，也不能讓你擁有”，但是，車門上沒有任何撬壓痕跡。因此劉凱大隊長安排偵查員一邊找潘武談話，了解車輛購買情況和人員交往情況，一邊對車庫周邊居住居民進行走訪。

調查幾乎沒有結果：潘武雖已28歲，但是22歲大學畢業后，去過大小五個單位做事，最短的干了28天，最長的干了4個月，所以涉世未深，除了吃喝玩樂，基本與世無爭，父母和跟人紅臉的事都沒有發生過，哥哥潘革更是成功人士，有著廣闊的人脈。走訪的那一組，把周邊11家門敲開，盡管居民非常不情愿，但警察們耐心說明由來，百姓們也都能諒解，畢竟是凌晨兩點四十三分發生的巨響，人們幾乎都在睡夢中，提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劉凱讓把現場保留著，待天亮后再來細細勘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證據。

他們全部回到辦公室，進一步深入剖析案情，同時把潘武和索蘭也帶來了。

劉凱是個破案專家級的人物，他是中國刑事警察學院的高材生，他對今天的案子，原本想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來，因為沒有刻骨的仇恨，是下不了這么狠毒的手段的。但是，潘武家人居然沒有一個提出與他們有一點矛盾的人，一下子弄得他束手無策。

劉凱在苦思冥想，會是砂石料場老板鄭和派人來做的？因為新添一輛車會擾亂他那邊正常的營運秩序？潘革說絕不可能，第一是他們關系非常鐵，第二，鄭和巴不得多去幾輛車，拓寬他的營業面。

但是，一輛剛買4天的車，是非一般仇恨所不能及的。劉凱認定潘武這邊的情況，應該沒有完全掌控到位，而潘武除了帶著哭腔說：“求求你們了，把犯罪分子給我抓出來，否則，我就不能活了。”別的再沒有話了。

劉凱和偵查員們都不信，因為世上的愛和恨絕沒有無緣無故的。

劉凱要求大家開拓思路，調查潘武平常接觸的相關人員以及索蘭身邊的人，從中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盡管都是些沒有根據的推測，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因為目前現場除了作案時間，就是一個防風打火機。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偵查員邢光突然提出一個問題：汽車表面肯定是潑灑了足夠多的汽油，那也只是燒汽車表面啊，怎么油箱會爆炸而發出轟天巨響呢？油箱的爆炸應該是作案人預料之外的事，打火機丟在現場，會不會是突然爆炸出來的火，威脅到他的安全，所以，扔掉手上所有東西，本能地保護臉，轉身逃離了現場。這樣，是不是可以大膽推斷：作案人也有燒傷！

“好”劉凱站起來說：“現場勘查時，消防隊技術人員也推斷出作案人極大可能是在點燃汽油的剎那間，體表也有不同程度的燒傷，依據有二：一是如果用火種引燃汽油，那么打火機不會留在現場，而打火機又代替不了火種，因為只要點燃的打火機一扔，明火就會在接觸到汽油的運行空間熄滅，起不到火種的作用，尤其這種防風打火機，必須按住才會出現明火，松開火即熄滅；二是如果用打火機直接點燃汽油，汽油會像一枚燃燒彈一樣，瞬間爆出一個火球，速度之快，絕非人所能來得及躲閃的。作案人正是缺少這個常識才在被大火吞噬的同時，出于本能，扔掉打火機，遮護自己的面部而跳出火圈。”

大家的共識來源于科學客觀的分析之上。

因而，劉凱調整了偵查思路，連夜去查詢市區六家有燒傷科醫院

的燒傷科新收的燒傷者情況，而且從現在開始再來就診的燒傷者，敬請立刻通知我們，這也許能僥幸走個破案的捷徑。

可跑遍了六家醫院，沒有找到一個有燒傷的患者，離案發時間也已過去六個多小時了，難道判斷有誤？或者……

時不我待，劉凱召集偵察員們再去復勘現場，以圖吃透現場，弄清作案人進出現場以及在現場中的行為軌跡。

車庫的外面地面已經被圍觀的人破壞了，好在車庫里面的地面保存完好，盡管車被燒毀了，但是，熱流是朝上的。車庫是被潘武打掃干凈后，才把車開進去的，他們排除了潘武和索蘭的鞋印后，認定有一雙29公分長的皮鞋印，應該是作案人留下了的。根據鞋印的壓力痕推斷：此人身高在180公分左右，體形偏瘦，約在68公斤上下，是一雙比較新的“老人頭”牌皮鞋。現場只進來了一人，從作案程序上分析，不是個老手，但是，動作干練，年齡在25歲以上30歲以下。據此，劉凱讓邢光給嫌疑人畫像（只能勾勒出身高、體形、皮鞋樣式，面部、發型、衣著描述不出來），這樣至少可以縮小范圍，比如燒傷者個子很矮，體形較胖，就可以立馬排除。

劉凱說：“現在大家心里對嫌疑人的模樣都有數了，我們就圍繞潘武、索蘭以及潘革的社會關系，進行普摸，特別是潘武與索蘭的關系，發展這么快，有沒有奪人所愛的嫌疑或者索蘭是個負心女，一般沒有奪妻之恨，是下不了這么狠手的。當然，不要帶著我的框框，各自拓展思路，行動吧，有情況及時溝通。”劉凱的話音剛落，邢光的手機響了，是市醫學院附屬二醫院燒傷科打來了電話：我們剛剛接收了一名嚴重燒傷患者，你們是否可以過來看看？

劉凱隊長似滿弓待發的箭，立即帶隊友一行三人火速射進了醫院燒傷科。

④

呈現在面前的燒傷患者讓劉凱他們大吃一驚：面目全非！

凡是暴露在外面的面部、手部全都燒傷，用醫院的術語講是燒傷率達90%。雖然沒有了人樣，但患者的思維沒有問題，語言也不受影響，但就是什么都不說，感覺是悲痛欲絕。

劉凱從醫生處了解到，患者是被鄰縣公安局刑警隊的民警送來的，說這是他們受理的一起搶劫案的受害人。因為他們縣醫院治療不了燒傷這么嚴重的患者。

鄰縣刑警隊是劉凱他們的友鄰協作單位，很快就通過內部專線，聯系上了刑警隊的熟人，了解到此患者自稱是省城一個汽車改裝廠的工人，名叫駱國祥，16日上午約7時，坐由省城發往邊城的班車，途經鄰縣發電廠正南時的一個車站，被三個持刀青年劫持下車，搶走身上的3000元人民幣，然后將汽油澆在他身上，慘無人道地劃火柴點燃，并將他推到一個沒有水的渠道里……

受害人感覺自己還能動，拼命爬出干水渠，再爬向公路，又爬進一個有院落的小家……

巧合的事情是有的，但是，巧合得如此相似令人難以置信。

劉凱分析認為：此人的身高和體形，與這邊縱火案嫌疑人的酷似，但僅憑這些，不能認定他就是此案的嫌疑人，所以，要盡快揭穿他是“受害人”的假象。他說的這宗所謂搶劫案似乎發生得不合常理：一般是搶錢的目的達到以后，再不會實施其它犯罪行為；而且一般人不會隨身攜帶汽油。因此，劉凱迅速作出決定：快速協助鄰縣弄清此燒傷者的真實身份。

吃過午飯，劉凱就讓邢光和一名偵查員到相距他們只有20公里的鄰縣公安局刑警大隊，他們了解到的情況是：根據受害人提供的情況，根本沒有找到他說的這個現場，到他說的車站進行走訪，也沒有人看到有人被從長途客運車上綁架下來的事情發生。但受害人的確是鄰縣靠省道旁一個村的村民，用自家的毛驢車，送到公安局來的。

邢光一行又趕到這個村民家，村民說他早晨天剛亮，打開家門看到院子里有個看不見臉的人已奄奄一息，就用毛驢車拉上他往醫院送，途中村民問他，怎么會弄成這樣的，他說被搶他錢的人，潑汽油給燒的。此時，剛好路過公安局，村民就拐了進來。

發案地距省城有150公里，另一組偵查員就先用電話給省城一個由“十月拖拉機廠”改產為汽車改裝廠的公安科，對方很熱情，不一會就作了回答：我們廠確有一個駱國祥，剛才我們去了他家，他正在家午休，而且他說現在廠里很忙，不讓請假。

由此斷定，燒傷者說的是假話。

編造假話的本身就是想回避真相。

如果他面部不被燒成這樣，可以拍成照片，通過新聞媒介或深入走訪群眾，尋找他的真實身份。

現在看來只能從他嘴上打開突破口。然而，數小時的耐心說服教育過去了，患者仍堅持說他就是駱國祥，并不時表現出煩躁情緒，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回答。

案情陷入了僵局！

⑤

劉凱的心，像被貓抓了似的，急得在醫院的走道里來回度步。突然，他一個驀然回首：“邢光，立刻讓潘武和索蘭過來。另外，再去兩個人到省城汽改廠，這個人說他叫駱國祥，那么真正的駱國祥一定在我們這個城市有他認識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嗎？現在、立刻駕車去。”

潘武和索蘭不到20分鐘就來到醫院，他們只能從病房的玻璃門朝里看，潘武對此人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索蘭從體型上推斷像是佟樺，但是，她誰都沒有說。

偵查員楊博是一名武警轉業到公安的，他在全省武警散打比賽中，獲得過第二名，開車更是他的看家本領，加上是帶警燈的警車，150公里用了90分鐘。楊博見到駱國祥開門見山說明來意，駱國祥只是個普通工人，心直口快。他說：“花城只有一家人跟我父親關系比較好，這家人姓龔，喪偶，已經退休，有個兒子，叫什么不知道，因為多年都沒有來往過，好像住在花城市22小區比較老的四層樓的第二層，一樓是車庫，住人的門朝南開，車庫門朝北開，就知道這么多。”

楊博追問了一句：“如果方便的話，問問你父親，看他記不記得叫龔什么。”“不好意思，三年前他就撒手人寰了。”“對不起，對不起。”

楊博立刻把情況反饋給劉凱。

劉凱如獲至寶，叫上邢光驅車去了醫院。

可是等他們趕到醫院，這里意想不到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患者在護士給他換吊瓶的時候，說要方便一下，衛生間就在病房里面，護士就沒有在病房里等，出來時跟坐在走廊長條椅上警察說：“他要方便，我先去別的病房掛液體，一會再過來給他掛。”

五分鐘過去了，患者還沒有出來，警察就進來敲門喊：“好了嗎？”無應答，連喊幾聲沒有一點反應，于是，警察一腳把門跺開，患者用紗布在里面自縊身亡。

警察立刻電話報告劉凱，此時劉凱正在病房的一樓等電梯。

劉凱還是打電話讓法醫來醫院，法醫經驗尸確定已經死亡。

是燒成這樣又被搶劫一空而產生自卑自殺還是看到警察一直在身邊而畏罪自殺？他真的是被劫犯潑汽油燒的還是汽車縱火時被燒的？他與潘武有什么還沒被警方發現的特殊關系嗎？一連串的問題，在劉凱的腦海中縈繞。

很快劉凱就有了新的偵查思路，一路去22小區查找姓龔的喪偶退休男人，一路深入潘武家逐人進行細查。

潘武家的人，經過在一起回憶，都認為自己沒有結下有如此大恨的仇人，潘武說：“如果真要有的話，那就是我女朋友索蘭，突然投進我的懷抱，有沒有可能傷害到其他人，而把仇恨記到我的頭上，因此，請你們再跟索蘭好好談談，因為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以前的她，我不是很了解。”

劉凱認為潘武說的有理，他帶了個剛調到刑警支隊來的年輕警察去找了索蘭。

索蘭也一直在為這件事糾結，她也問了潘武，確信他就是一張白紙，這才聯想到一直在苦苦追求她的佟樺，就在潘武買車后的第三天，佟樺的哥們給索蘭打電話說佟樺流露出對索蘭的極大不滿，認為索蘭是典型的嫌貧愛富。

劉凱把索蘭帶到殯儀館，他們將這具“無名尸”放在殯儀館的冰柜里保存著。經過清洗，燒焦的臉已經變形，索蘭不敢認定死者就是佟樺，已經出了殯儀館，索蘭突然把劉凱叫到一邊耳語：“我能看看這具尸體的右大腿內側嗎？我認識的那個人，在我們想好的時候，我看到他那里有個胎記，請為我保密。”

“當然可以，我必須陪你。”

索蘭這是個肯定性的發現，此人正是佟樺。

⑥

那么佟樺與汽車改裝廠駱國祥提供的花城市22小區姓龔的又有什么關系呢？

劉凱的智商真是高人一籌，他馬上問去22小區查姓龔退休男人的情況，回答說，小區很大，還沒有結果。劉凱讓一個偵查員到戶政科調閱22小區戶主姓龔，年齡在60周歲以上的，全部調出來進行篩選，一定會比一家一家去走訪要來得快。果然，22小區只有36個姓龔的，60歲以上的，只有兩個，其中一個叫龔泰，有個29歲的兒子，叫佟樺。

劉凱一行四人直撲龔泰的家。龔泰已六十過三，挺拔的個子，看起來很硬朗，性格也很爽朗，見到警察就問：“是不是我兒子出什么事啦？”“我們來您家，就一定是您兒子出事啦？對了，您姓龔，兒子怎么不是這個姓？”劉凱微笑著反問。“他是隨他已故的媽媽姓。我這么問，是因為他前天晚上被一個朋友叫走，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電話也無法接通，我猜想是有事了，否則，你們是不會輕易登門的。”

劉凱說：“龔伯，既然您這么好溝通，不妨我們也就直白一點，前天夜里，準確講是昨天凌晨，我市發生一起縱火案，嫌疑人將一輛價值近40萬的汽車用汽油燒毀了，通過現場分析，嫌疑人應該也被火燒傷了，現在我們在醫院找到這個燒傷著，但是，已經面目全非，所以，想請您來核實一下，這個人會不會是您兒子佟樺，再就是來叫您兒子的那個人是誰？”

龔泰沉默了一陣：“他自己怎么說？”“他已經永遠不能開口了。”龔泰立刻老淚縱橫：“11號那天他被狗咬傷了左大腿外側，傷口應該還沒有好，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叫他出去玩，所以我基本都不認識。”

現場遺留的打火機龔泰看了也確認就是佟樺平時用的那種防風打火機，劉凱他們出門時，在門口鞋架上看到了“老人頭”牌皮鞋盒。

至此，這位自縊的燒傷者應該就是汽車縱火案的作案嫌疑人。

案犯已經自縊身亡，此案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劉凱覺得還留下了一個尾巴沒有窮盡：就是15日晚上，到佟樺家來的那個人，還沒有浮出水面。

他們在幫助處理佟樺的尸體的時候，發現了左大腿外側的狗咬傷。回來的路上，劉凱讓龔泰坐在他的車上，得到安慰的龔泰很明事理，不為已經養了這么大的兒子就這樣死去而痛苦，只為孩子的無知而痛恨。他仔細回想了15日夜里的情況后告訴劉凱說：“那天晚上來我家的也是個大個子小伙子，時間不長他倆就一起出去了，今天上午他到家里來，問我佟樺在不在家。”過了一會龔泰突然說：“想起來這個孩子姓楊，不知道名字。”

劉凱叫來大隊的16個刑警，下死命令：大海撈針，找到這個姓楊的。

刑警雖然不是神，只是人，但是他們有時做出來的事情，不得不說他們勝過神，就在只知道姓楊的大個子的條件下，在一個擁有77萬人口的城市里，只用了六個小時，與17日晚23時53分找到了這個大個子楊某某。

楊某某在被帶回公安局的路上就主動交代了真情：15日白天佟樺到他家約他晚上到他家去。晚上到佟樺家后，佟樺拿著一瓶汽油說：“走，咱們到養路總段的車庫去弄點東西，你幫我在外面看人就行了。”楊某某和佟樺先到燒烤攤子上吃了點燒烤，然后徒步到養路總段車庫，佟樺看院子周圍，還不停地有人走動，他們又退回幾百米，在林蔭道上抽了幾支煙，佟樺讓楊某某站在院子外邊替他望風，他一個人進去。大約過了七八分鐘，突然“嘭”的一聲巨響，接著一團火光沖天，楊某某嚇得頭也沒敢回就跑回了家。

至于里面發生了什么，楊某某說他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劉凱判定楊某某的話漏洞百出，含假成分較多，便乘勝追擊：偷東西何必要帶汽油呢？要偷什么你不知道嗎？劉凱的步步緊逼，把楊某某逼到了死角，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扛不住了：佟樺說，因為他（潘武）有了這輛車，就把他到手的女朋友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