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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命運巧合淪為房修。

那天是個初冬時節的寧靜的下午,我上午去公司集團總部報道后,簡單吃了個午飯,就來到了一個門面房辦公室,這個辦公室在以后的一段時間內,就將是我辦公的地方。

其實說辦公未免也有點冠冕堂皇了,用現實接地氣的說法,叫做打雜,事實上我也確實是個打雜的,而且在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的地位非常低下,應該是最最低下的了,不過這些我當時也根本沒在意這么多,我當時滿腦子想的,就是如何盡早籌集一些資金殺回股票和期貨市場,我可不會在這個地方過多停留,可未曾想一轉眼就是三年,實在是歲月如梭。

這個門面房辦公室里是精裝修過的,據說最初是地產營銷部的售樓處,地面是灰色閃閃的大瓷磚,有個很長的有好幾米的吧臺,吧臺是大理石結合木飾面的造型,看上去非常氣派。不過環境卻有點臟亂差,吧臺上有各種各樣的紙頭,灰塵,還有些零件燈泡之類的,堆得滿滿當當。

吧臺的角落位置對面有兩張小辦公桌,有個人坐在那兒,長得挺高大,看著像山東大漢,后來得知還真是個山東人,他叫范凡,而且還是房修部門唯一的高材生,他是上海同濟大學土木系本科畢業的,就算放在整個集團項目部里面,也是佼佼者,也真不知道他為何會做房修。

吧臺的邊上還站著一個中年人,年紀大概五十來歲這樣,個子大概一米七這樣,穿這雙球鞋,藍色牛仔褲,上身披著一件中年男特有的藏藍色夾克,他手里拿著車鑰匙,站在吧臺旁邊,一邊用著手指,一邊一動一動,不知道在跟范凡說些什么。

這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就是牛工,牛少康,后來有流傳一句順口溜,叫牛工牛工真的牛,房修房修天天修,當然這都是后話,在某些厭倦房修工作與對牛工厭惡的同事中間流傳,當時我初見牛工,第一印象就是覺得看牛工的說話腔調,或者說樣子,覺得他很專業。

其實初到這個辦公室,我對房修的實際內容和工作模式還是混沌的,或者也可以說幾乎一無所知,后來隨著工作的開展,時間的推移,很多真相就會慢慢顯露出來,就比如牛工到底真牛還是假牛,到底是技術牛,還是僅僅是嘴皮子牛,則有很大爭議。

前面序章有說過,什么是房修,這里用幾段話再詳細概述一下:

以前地產商賣的都是毛坯房,業主買完毛坯房,然后找裝修公司裝修,然后裝修完后入住,后來不知道是地產景氣度不行了,還是為了創新,或者說是行業發展的趨勢,地產商開始賣精裝修的房子了,等于是地產商造完毛坯后,順便一起做了統一的精裝修,然后一起打包賣掉。

很多小裝修公司紛紛倒閉,因為很多飯碗被地產商搶了,有些裝修可能本來30萬左右,有些地產商可能可以賣60萬,比如一套毛坯房300萬,加上精裝修,房子加裝修包一起統一賣360萬,然后地產商統一精裝修的房子,質量往往參差不齊,比如某湖地產的精裝修,其實也可以理解,一個工人工種裝修一套房,跟裝修一批房,不論是意志力還是審美,都會有不可抗拒的疲勞。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房修應運而生,房修是干嘛的,說白了其實就是擦屁股的,開發商項目部統一精裝修房,必然存在瑕疵和缺陷,比如工藝問題,質量問題,然后必須要找做精裝修的施工單位維修,也可以叫返修。

在工作流程上就是,買房子的業主買完房子,然后發現買到的房子有部分問題,然后找房修,房修去找施工單位來修,一般施工方都有一筆質量保證金押在地產商手里,大概是工程款5%左右,如果施工單位不來修,這種情況下,往往就是啟動第三方維修,外面找相關的工人來修,費用從質量保證金中扣除。

從工作流程來看,房修很簡單,甚至不用親自動手修,接到業主報修,然后對這個報修進行簡單判斷,到底該修不該修,該修的就用電話聯系施工單位,不該修的就拒絕業主。

但在實際過程中,房修工作卻很復雜很不好做,本質上是情緒勞動,需要耗費浪費大量的精力,這個耗費精力不僅僅是跟業主的,跟施工方的,還有部門內斗,跨部門斗爭,還有自己人給自己人埋雷,甚至還涉及到權力斗爭,這些當笑話說起來也精彩,但當事人涉及其中,也容易得深度抑郁。

我來到門面房辦公室后,簡單打了個招呼,做了下自我介紹,也得知里面的兩個同事,一個是牛少康牛工,是房修主管,一個是范凡范工,然后我聽他倆繼續聊,我就旁邊站著看看。

一般做工程的相關行業的,都稱作為工,X工在行業內是一種尊稱,只不過有的人可能還不配被稱為X工,這是行業內部下作的人的比例決定的,甚至有的人會覺得自己是X工而沾沾自喜,仿佛成了人上人一樣,當然這都是后話,混在底層,身處底層行業不都這些玩意兒嘛。

我其實不喜歡被稱為X工,因為我一直不喜歡當工人,年輕時候的我浪漫多情志向高遠,我想成為作家,想成為詩人,但詩人在現實生活中容易餓死,后來高考結束填寫志愿專業的時候,我父親建議我學一門技術,或者說是手藝吧,以此安身立命,至少一輩子餓不死,但我并不愿意,我充滿著渾厚的浪漫主義情結,反正不可能學個手藝一輩子就這么過了。

時至今日,我已經做了快三年房修了,我對外從不說自己是做房修的,因為房修是最最底層的,在公司內部也被同事看不起,年會的時候,各個部門的人分別打散組成新的戰隊做活動,老板本意是讓各部門的人能多溝通相互了解,很多別部門的人平時都不認識,本來還互相陌生人客套一下,如果你要是說你是房修,那有百分之五十可能對方就不理你了。

房修不僅被別部門看不起,房修內部也互相看不起,比如學歷低看不起學歷高的,社會上一般都是學歷高看不起學歷低的,但在房修,就是大專看不起本科,你可能覺得詫異,但卻是事實,這個后面會詳細大量篇幅去詮釋。

我參加一個區協會,在去年陰差陽錯成了協會的監事,就像我陰差陽錯做房修一樣,雖然是類似公益性的協會,但一般理事和監事都是稍微具備一定社會地位的,不是什么民政局科長,就是某小學副校長,或者某局科員,只有我是個房修,所以我從不說我是房修,我只說我是某地產集團的工程師,建筑工程師,別人問我最好的技術是啥,我會說是股票技術,期貨技術。

時至今日,盡管做了快三年的房修,但我依然覺得我跟房修行業格格不入,倒不是說我勝任不了房修這個職位,而是我實在不感興趣,或者說跟行業內的人無法融入,我始終覺得我這兩年的狀態就像是時運不濟的利弗莫爾,與被迫打工的林廣茂一樣,我需要準確抓住兩波大級別行情,在股票和期貨市場里東山再起,因為打工,終究是沒啥前途的,而偏偏房修是如此的耗費精力。

那天我在門面房辦公室待了大約半個小時,牛工偶爾問了我幾句,問我叫啥,哪里人,家住在哪兒,我做了保守性回答,有意不展開話題討論,不然就會暴露我過多的隱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然后牛工繼續在跟范工說著如果做好房修之類的話題,聽起來像是一個父親在對兒子說教一樣,但我也沒過多聽,我掏出手機偷偷看我的股票,過了不久部門領導來了,也就是房修部門的領導,叫朱燁,外部門叫朱工,房修本部門稱總,就叫朱總吧。

朱總算是公司中層領導,嚴格來說不能完全算是高管,這倒不是他個人意志的問題,而是結構性的問題,主要是由于房修的地位決定的,人家是王牌中央軍師長,你是雜牌軍師長,盡管都是師長,但地位肯定不一樣。

朱總跑到門面房辦公室,跟牛工介紹了一番新來的同事我,還跟牛工說我以前不是干這一行的,屬于轉行的新人,讓牛工多多指導一下我,這話牛工倒聽了進去,并且牢牢記在心里,后來他逢人就說我技術不行說我不懂,不適合做房修。

朱總和牛工給我安排了工作內容,我的工作就是協助該項目的房修工作,負責日常的接單錄單銷單以及做表格報數據,以及做一些打雜的邊角料工作,而該房修項目(簡稱A項目)主要是范工和陸工兩個人劃分片區負責的。

范工前面介紹過了,范凡,上海同濟土木高材生,而這個陸工,我沒見到,據說是疫情期間管控,小區被管控被居家隔離了,然后他居家辦公,等見到他的時候,是大約3星期后了,一個個子矮小的東北人,據他說他以前是做裝修的,給人感覺長得有點粗獷。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的房修生涯,那年我27歲,在我又經歷了一次情場的驚濤駭浪,一次股市的瘋狂激蕩和起落后,又經歷了一場歷經半年的生意項目的夭折,此時我幾乎身無分文,我開始進入一個新行業,房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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