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磡海底隧道要8月才能通車,眼下陳博輝要從中環去往九龍城警署所在的亞皆老街202號,得先坐九人巴士到碼頭,乘天星小輪過海,再轉兩次巴士,通勤距離相當漫長。
這讓他很不耐煩,動了買車的念頭。
至于買車的錢從哪里來······
陳博輝不會告訴你,他準備找出好大哥背靠的社團,然后想辦法將其知情人一一消滅。
在排除“二五仔”身份這個定時炸彈之外,順手小發一筆橫財!
所以出來社會以后沉默是金,千萬不要多嘴,說不定某天就問到哪個前殺手身上,給自己惹一身騷!
等到了差館,已經將近九點,一身大汗的陳博輝看著二層小樓門上掛著的“九龍城警署”五個金色大字,裝作熟門熟路地進了門。
活了兩輩子,這還是他第一次進港島警署,果然是別有洞天。
陳博輝目光先在二樓橫掃一圈,只有幾間大門緊閉的辦公室,然后視線下沉,最終在人頭攢動的大堂里,停留在一個身材高大、臉頰上還有點嬰兒肥的年輕男人身上。
他是真高,足足高出周圍伙計大半個腦袋,這時正叼著牙簽,很不雅觀地坐在靠墻的桌上。
陳博輝還注意到,墻上的黑板模糊地寫著“港島十大通緝犯”的名單,最上面的名字是“大東”,下面的就有些看不清了。
“哈哈哈哈~阿邦,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別唬我~”
黑板邊上,一個胖師姐脖子伸地老長,側耳聽著牙簽男說話,不一會兒就被逗得花枝亂顫,肥波翻涌,大臉盤子都紅了。
“輝哥~”
“輝哥,早上好~”
一路走進來,路上有不少師兄弟跟陳博輝打招呼,看來好大哥確實像港生說的,在警隊里頗被看重。
這讓陳博輝有些難以接受,你是二五仔來的,不低調地當透明人,在警隊里混這么好干什么?
想當劉建明啊?
“輝仔!撲你阿母啊!”
牙簽男看到陳耀輝徑直向他走來,果斷拋棄胖師姐,從桌上一躍而下,臉上笑嘻嘻地:
“說好昨天晚上飲茶,你個撲街跑去哪里了?”
陳博輝看著這個和“神仙發”有幾分神似的牙簽男,也笑罵道:
“哇,阿邦,你真是樣衰!明明是你有了朱迪就忘了我們這班手足!
怎么樣,富家女的鮑魚好不好吃啊?”
“撲街啊你!”
何定邦“噗”地一下,用牙簽暗算陳博輝,見被他躲過去,伸手就摟住陳博輝的肩膀:
“別提那個八婆,說起來我就生氣!前段時間我老媽過生日,兩個人搞得有點不愉快,我哄了一個多月都沒哄好啊!”
“都話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咯!”
陳博輝輕輕把何定邦的胳膊扳下來,在他一臉“大佬,你是不是背著兄弟偷吃大力丸了?”的表情中說道:
“不過我這班手足中出了個叛徒,真有個撲街,借了我的錢不還吶!”
陳博輝目光不善,銳利地環視四周,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哇,食蕉啦你!有錢借這群屎忽鬼,沒錢接濟班兄弟我?
你知不知道,我要找貴利王借高利貸,才夠錢請朱迪去高級法國餐廳吃法餐吶!”
何定邦瞪大了眼睛:“阿耀,是不是你個撲街借錢不還?”
被何定邦一招“大荒囚天指”選中的,是不遠處一個面相憨厚的圓臉青年,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斜了何定邦一眼,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嘴里卻像塞了一條機關槍:
“鐵頭邦!你條粉腸!碌葛!木嘴!茂里!我黃丙耀號稱元朗小白龍、玉面一只柴,會不夠錢使?
你懷疑我,不如懷疑懷疑曹達華那個癡線啊!”
“咩啊?”
黃丙耀對面,是一個看起來長得十分著急的······中青年人——姑且這么說吧,反正胡子拉碴的,陳博輝都有點看不出他的具體年齡來——這個中青年人“豁”地站了起來,聲調沙啞中帶著一絲滑稽:
“咩啊咩啊?黃丙耀你個死人頭,枉我早上請你食云吞,你居然食碗面、反碗底?”
他一臉義憤填膺,向著陳博輝拍胸脯:
“我曹達華雖然沒錢,但邊個不知我最講義氣!輝哥的錢,我一個數都未欠過啊!
不過你們話~”
隨著曹達華把目光緩緩移動,何定邦、黃丙耀也把臉默契地轉向角落里正拎著一壺開水走過來、發際線有些危險的青年。
陳博輝見狀,連忙融入分段,也望過去,四個人八只眼緊緊盯著,曹達華道:
“會不會是周華標干的好事?
不過他好像還沒有女仔喔,借錢做什么用,去馬欄咩?”
“吶~”
被批判單身的周華標面不改色,把水壺放在桌角,用手梳了梳本就稀疏的頭發:
“先說一句,我是不屑于馴馬的。還有,如果真是我,你們覺得阿輝會不會放過我?”
“系哦,輝哥心眼那么小,沒理由放過你的喔~”
陳博輝斜睨了曹達華一眼,好像是在找從哪個角度往他臉上來一拳比較合適,嚇得他像丟了一樣,渾身一顫。
“哇,你們搞咩啊?演羅生門吶!”
何定邦左看看右看看,干脆問陳博輝:
“撲街,你話啦,系邊個樣衰的?兄弟們幫你出火!”
“靠,什么出火,我出火還要靠你們這班撲街?蘭桂坊我都有一百二十個相好啦!”
陳博輝罵了一句,沒有再說話。
因為根本沒人找他借錢,他只是借著這個由頭認人。
現在局勢很明顯了,這間九龍城警署里,陳博輝、何定邦、黃丙耀、曹達華、周華標五個人關系最鐵,應該是一個小團體。
看其他師兄弟毫不意外的眼神,說明他們幾個平日里就情(she)同(shu)手(yi)足(wo)、義(hang)比(xie)金(yi)堅(qi),說不定還有諸如“四大天王”之類的花名!
吶,四大天王有五個很平常,是定律來的嘛!
不過越是看這幾位的面相,陳博輝表情就越古怪。
這種恐怖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直到何定邦都看不過去了:
“喂,輝仔,你結恭啊,臉色咁難看?”
‘撲你阿母啊!’
陳博輝將一張張臉記在腦海里,心中有難倒的苦水:
‘不好,我這是被死神包圍了?
“善良之槍”黃丙耀?“重案組之虎”曹達華?“陳家駒親生老豆”周華標?再加上你這個“鐵頭邦”?
和你們在一起,是不是嫌我死的不夠快啊?丟!’
現在,陳博輝忽然覺得好大哥能堅持這么久才在自己手里撲街,是有點功夫在身上的。
畢竟有著這班好兄弟,好大哥“這輩子直了”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他如果不是穿越者,恐怕已經準備要腳底抹油了!
沒辦法,你來你也怕!
何定邦見陳博輝一臉生無可戀,有些疑惑,歪頭瞥了一眼,剛好看見一個清瘦的軍裝警察推門進來。
他個子不高,眉眼中還有些柔美,但是抬頭挺胸,一副鶴立雞群的神態。
何定邦大嘴一努:
“哇,難怪輝仔好似見咗鬼樣,原來是名動九龍的宋子杰宋大佬來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