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博輝從小就不相信愛情。
弗洛伊德認為人對世界的認知來源于原生家庭。
而陳博輝的原生家庭讓他認定,絕大多數人的所謂愛情大多是源于見色起意,而堅固于利益相關。
如果最后隨著雨打風吹去,也只會是因為利益上的侵害,或者是損失。
當然,有人還說天下之大,也有黃月英之于孔明這樣的特例。
但孔明是什么人物?誰又能說黃月英的“才堪相配”,不是某種程度上的“色”呢?
以己度人,像好大哥這種人渣,肯定不是因為純粹的愛情而與港生結合。
多半是古惑仔出身帶來的色膽包天,加上他的確需要一個妻子身份的人來鞏固大家對他的信任,兩者共同作用的結果。
而要是說出身內地、從小接受社會主義教育的港生,在到達港島后的兩個月里,就死心塌地地愛上一個毫不相干的男人?
陳博輝也是笑而不語。
大家都是將就,誰也沒比誰更高貴!
“所以,與其說你因為愛上陳博輝而和他結婚,還不如說你需要有一個港島人身份的丈夫。
至于他究竟是陳博輝、張博輝或者說馬博輝,對你來說真的有那么大的影響嗎?”
同樣,也有一個北姑說過,她只是想當縣長夫人,縣長是誰她不在乎!
陳博輝的話讓港生陷入長久的沉默,差點讓她忘記自己現在還保持著古怪的姿勢:
“不是···不是這樣的···”
陳博輝沒有反駁,而是繼續著自己的歪理邪說:
“你和堂弟失散,在港島舉目無親,身份問題一直無法落實,所以你著急了!
大嫂,你看著我的眼睛?!?
陳博輝壓了上來,幾乎和港生面貼面:
“你一開始,難道沒有想過和阿邦發生些什么?”
港生面色大變。
陳博輝得寸進尺:
“不過這時候,出現了一個比阿邦更帥、更懂風情,也更有前途的陳博輝,所以你選擇嫁給了他!
某種程度上,你們這就是合作關系。
那么現在只是換一個合作對象,有什么問題嗎?
我可比好大哥要強哦,各種意義上的強!”
“你不要說了······”
港生的反駁是如此有氣無力,陳博輝松開了她,看著她緩緩沿著墻壁滑落:
“再說了,既然是挑選合作伙伴,總得找一個可信的人吧?
你確定,你的老公、我的好大哥,真的是如你所了解的那樣嗎?”
他低下頭,給港生展示了一下腦后的傷口:
“那么誰能給我解釋解釋,他為什么想要殺我,他的親弟弟呢?”
“我···我不知道···”
港生陷入迷茫。
眼前這個假冒陳博輝的人,居然是她的小叔子!
港生忽然想起來,前天下午,確實有人自稱“弟弟”,敲開了她家的房門。
只是當時她在里面忙活,來人很快就走了,港生連面都沒見上。
“你的聲音······真的是你!”
港生有些崩潰了。
她帶著堂弟這個家里僅剩的男丁,千辛萬苦奔向想象中的天堂,以為找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可這個人,居然會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
這里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啊?
“看來你們都被好大哥的虛偽嘴臉耍得團團轉······
他可完全和表現出來的光明、偉大、正義這些褒義詞絕緣?。 ?
陳博輝想到何定邦一群人對他的態度,覺得可憐又好笑:
“你們眼里正直、能干的警察陳博輝,根本是個靠用無辜之人頂包才能“破案”的王八蛋??!
知不知道,那兩個被他誣陷入獄的可憐人,下半輩子都要在監獄里度過!”
陳博輝從媚媚處得知,好大哥用來頂包的“人頭”,都是阿明通過社團找來的,基本可以斷定并不無辜。
但誰規定好人就不能說假話了?
正義的謊言嘛!
陳博輝認為自己就是個大好人,所以義正辭嚴,簡直是正義化身,在港生驚愕的目光中伸手把她從冰冷的地上拉了起來。
他從掛鉤上給港生拿了一條浴巾,擦干身子,讓她心中莫名一暖。
兩人一起走到客廳:
“不信嗎?火麒麟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
港生猜到了陳博輝要干什么。
但真相最是傷人刀,港生手足無措,臉上滿是緊張。
她害怕自己選擇的丈夫,真的像眼前人說的那樣,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用其他人的一生換取自己的前途?
太可怕了!
“喂?火麒麟鄧Sir家嗎?”
夜已經很深了,電話接通的速度比白天慢得多。
話筒里面傳來聲音從鼻腔擠壓發出來的一聲“嗯?”,看來火麒麟已經睡著了。
不過事情妙就妙在他這會兒半睡半醒,沒察覺到陳博輝的古怪:
“誰?”
“鄧Sir,我是陳博輝??!”
“陳博輝······冚家鏟,現在幾點鐘了,還敢往我家打電話?信不信我讓你明天上不了班?。 ?
對垃圾話早有預見的陳博輝把話筒拿遠,正好讓港生也能聽到。
他一伸手,緊緊捂住港生的嘴巴,雖然她看起來也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陳博輝用一種不好意思的語氣解釋道:
“鄧Sir,我也不想的!
可是你上午讓我像之前的兩件案子那樣去抓人頭來頂罪,我有點不知道從何入手??!”
“你癡線?。俊?
火麒麟語氣暴躁,起床氣滿滿:
“就這點小事也要半夜三更找我?
我話你知,現在有多少人蛇游水來港島,你隨便去抓兩個,打一頓,他們還能不乖乖認罪?
拜托,這都要我手把手教嗎?那我不如養條狗頂替你的位啊!”
“啪嗒”一聲,電話掛斷。
陳博輝一臉“就是如此”的表情,看著港生臉上由“瞠目結舌”逐漸轉變為“難以置信”,隨后漸漸落定成了“心如死灰”:
“吶,事情就是這樣的~
也不知道好大哥之前抓的那兩個人頭,是不是也是你這樣的‘北姑’?”
“北姑”這個詞深深刺痛了港生,火麒麟話里話外的意思同樣讓她心有戚戚。
原來陳博輝背著自己做了這種事?
他還是人嗎?
自己也是他們口中的“人蛇”,那陳博輝和自己結婚,會不會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港生越想就越是心驚肉跳。
陳博輝知道,信任的建立難如登天,可瓦解起來,有時候只需要輕輕地一句話。
港生變幻的神色讓他明白,好大哥以往在她心中建立的形象已然不復存在,是時候再加一把火:
“他可不僅對外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陳博輝興意闌珊:
“我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因為我像你剛才一樣,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就偷襲把我打暈,想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可惜了,他不知道人在絕望之中能爆發出多大的力量······”
‘尤其這人上輩子還是個殺手······’
陳博輝在心里默默補充到。
港生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整個人干枯地站著,聲音沙啞無比:
“所以你殺了他?殺了你的親哥哥?”
她下意識地與好大哥劃清界限:
“所以,你也是一個殺人兇手?”
陳博輝聽出了港生的言外之意。
但港生和媚媚或者阿明不同,他不會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對她下手。
一來,他沒有好大哥的記憶,將來如果不小心露出什么破綻,那聽話的港生,對他保住“陳博輝”這個身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二來,則是港生真的好看啊······
‘所以我說,愛情都是起始于見色起意嘛!’
回旋鏢來的好快!
陳博輝拉著港生坐在沙發上:
“事實上如果你讀過法律,就會知道有一種行為叫‘正當防衛’······
解釋地太多你也不懂,大嫂,我問你······”
陳博輝很平靜:
“如果有人想殺你,而你有能力反抗,你會怎么做?”
此時尚未身中三槍的蛇頭春:我知道答案!
港生盡管不了解法律條文,但是從最普世的倫理道德觀念來看,她也不認為自己會任人宰割:
“我······可我不一定會殺了他······”
“好笑!”
陳博輝看出港生全無底氣:
“我又不是職業殺手,怎么可能說殺人就殺人,說不殺人就不殺人?”
嗯,這不算撒謊,這輩子他確實不是殺手嘛!
“難道,我生下來就注定被好大哥殺嗎?
憑什么好人就活該被搶指著?”
港生的眼中有了波動。
她覺得自己如果在當時的環境下,未必能比眼前人做得更好。
他只是一個被迫反擊的可憐人罷了。
港生感到自己的心態有了一些變化:
“但不管怎么說,你還是殺人了······我不能包庇一個殺人犯!”
“不,你能!”
陳博輝眉毛一挑,重新拿起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
“嘟~嘟···嘟···”
電話接通,港生的臉色也愈發難看。
她不知道陳博輝在給誰打電話?
可在港生惶恐的眼神中,電話里傳出來的,卻是何定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