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的白與水晶吊燈的絢目,她醒來躺在床上看見許宴辰,掙扎起身想揚起手卻又無力放下。
南海酒店,他見星月呆滯不說話害怕坐在床邊柔聲道:“有沒有不舒服?”
“出去!”她別過頭厲聲道。
譚宇軒拿著醫藥箱進來,拍了拍許宴辰的肩膀努努嘴示意他出去,他猶豫下還是出去。
房間里剩下兩人,氣氛有所緩和,譚宇軒心疼替她處理腳底的傷口,白皙稚嫩的腳皮有些已經脫落,右腳底被不明物劃傷,道道口子撕裂開來,血肉模糊,他甚至不敢下眼繼續看。
到底是多大的事竟令她忍痛光腳走了一路?
“怎么,大了就不叫人?”
星月哽咽抿唇不說話,兩人算來有些年沒見了,又是以這種形式見面,她對他還真無話可說。她的臉色慘白,吃了退燒藥睡了一覺后精神頭好許多,也慢慢退燒額頭泛出汗來。
好一會,她才緩緩開口叫人,“哥!”
他替她包扎好傷口說:“那小月可以跟哥說說怎么回事?”
她沉默,他寵溺揉揉她的發,陪她沉默片刻繼續說:“小月,不管發生什么事,自己的身體最重要,另外,哥不是來當說客,我只是想···你好好的,你們好好的!”
他起身收拾藥箱出去,在關門之際,星月終于開口說:“哥,當年車禍真得只是一場意外嗎?”
他的背一僵,不說話關上門。
許宴辰正頹然站在窗前抽煙,譚宇軒伸出手,“給我一支抽抽。”
他側頭盯了幾秒,“不是戒煙了?”
“少廢話,給不給?”
他從口袋里拿出煙抽出一支遞給譚宇軒,裊裊升起的煙霧中看不清彼此的臉,他低沉問道:“星月還喜歡那個人?”
在大學期間,星月愛上一個男孩,他原以為她不過是青春悸動留下的沖動,現在才發現她還喜歡那個人,至于那個人有什么好?當時星月是怎么說來著?
給予所有繁華,陪伴所有苦痛,黎星月只需做一只自由的小鳥遨游蒼穹。大概是這么個意思,當初從她口中得知,他頓覺好笑,果然是文學社部長,果然是學漢語言文化的,情話都說得比他倆好,小星月心思又單純,魂自然被勾走。
許宴辰扔掉煙蒂走進屋里坐在沙發伸出手臂,亮出手臂約一公分的傷口說:“疼死老子了,快替我包扎。”
他回頭說:“再等會,我問你,當年車禍是不是意外?“
他一怔,“什么意思?你也懷疑我?”
“宴辰,從監控看,確實是你引起的交通事故,若當初只有慕寒一人在車上,我可能懷疑你是肇事者,但星月也在車上,你應該不會做,你來說說看。”
“切,都過去三年,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譚宇軒也扔掉煙進屋看著這道傷口嘆氣說:“看來星月恨透了你啊,下手這么狠,要是那瓦片鋒利些,你的筋脈都會斷裂。哎,她突然問起這件事,我來問問你這位當事人。”
“不是意外,我查過他的車子,車子剎車失靈了,是人為弄壞剎車,當年如果沒有我的車子阻擋他們倆都得死。”
“會不會是···”譚宇軒欲言又止,許宴辰拿右眼瞟他,星月懷疑他爸,譚宇軒懷疑,更甚曾經他也是,可是在南海開發上,他從未參與,參與者柳玫更是不屑用下三濫手段的人,而且那輛車是在慕寒名下,車子也沒有被損壞的痕跡,許家的人很難做到不留痕跡破壞剎車。
當初星月報警,警察查了段日子最后還是認定是場意外。他沒想到星月至今還不死心,那個人在她心中就那么重要?
空氣彌漫碘伏的消毒味,許宴辰抿緊唇,額頭早已冷汗涔涔,他吃痛大喊:“你能不能輕點!”
譚宇軒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笑著說:“不好意思!這還真輕不了!”
茶幾上的電話響起,他默聲盯著電話愣神,一遍又一遍,譚宇軒推了推他,“電話不接?”
他拿起電話一看,是柳玫的,“宴辰,是柳姐的,確定不接?”
“喂。”他遲疑幾秒還是接過電話。
“南海的計劃書、財務預算、董事會議還是需要你來配合,許總!”
“你覺得我會配合嗎?柳副總?”他譏笑道。
他握住電話腦中可以清晰想象出柳玫那張平靜淡漠的漂亮臉蛋,“還有其他事嗎?沒有我掛了。”
“等下,CJ傳媒缺一個副總,你要早日定奪。”她的語氣依舊沉穩。
CJ傳媒是他一手創辦的,后來在許氏集團就職,便全權交予柳玫打理,她確實是個商業奇才,這些年做任何事盡心盡力也干出成績來。
“不去看看星月?”譚宇軒見許宴辰掛斷電話吃著酒店送來的餐食驀地來了這么一句。
他沉默端起一碗干貝鮑魚粥走進臥室。
譚宇軒曾經問過他到底喜歡星月什么?他想了半天沒有答案,兩人離婚后許宴辰在醉酒無意識狀態下說:“星月在笑,我好喜歡她眉眼下的笑容,好···好溫暖!”
那時候的星月確實愛笑,如滿天星辰般璀璨奪目!她也確實曾是一個溫暖的人。他們這種家庭出生的孩子總被寄予厚望,依稀記得他的父母喜歡將他同其他家孩子作比較,星月聽到總會跳出來反駁:“伯父伯母,人只要跟自己比就好,哥哥很厲害的,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
童言無忌卻不知僅此一句,讓他學會自信。
可現今,她不愛笑了也不愛哭,猶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許宴辰推門而入,星月正站在窗邊,她望著底下如螻蟻般的行人與車輛,俯瞰這座小城感慨,有錢真好,站得足夠高方可傲視群芳。
她聽到動靜回頭,四目相對,她又看見他那只異常的眼,憶起倆人剛才的針鋒相對,此時她竟異常冷靜,猶如當年車禍,她死里逃生后追查過一段無疾而終的車禍事故,那時候的心態與現在無異,異常冷靜。
她似乎總在這些痛苦中長大,若換成小時候,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吃點東西吧!”他的眉心緊蹙,雙頰嘴唇病態般白皙,她驀地心里一軟將視線移至他包扎好的胳膊上。
她沉默看著他良久,寂靜的房里,悄無聲息,她與他已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