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讓你們看到了我媽媽發病的一面，但是，請相信我，她其實是個很好、很容易相處的人，不然也不會跟楚叔叔成為好朋友。

只是，因為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缺陷，導致她間歇性的會突然發病，對不熟悉的人會產生一定的攻擊傾向。

對你們造成的精神損失，我會進行賠償，另外……”

李正滿是歉意地再度朝虛弱的鹿天銘鞠了一躬，后者同樣受到了李素的威壓影響，但久經商場使得他比蘇曉檣的表現要好一些，在楚子航面前沒有失了父親的威望。

“鹿叔叔，我代表奧睿集團放棄對寰亞集團周邊土地的爭奪，希望您在收下寰亞集團的工廠設備和周邊土地后，能夠合理的使用他們，讓您的企業發展再上一個新臺階。”

“啊？”鹿天銘有些頭暈，“你確定要放棄？可是我聽說你媽媽的零花錢就足夠買下寰亞集團。”

李正微微一笑，十分禮貌地說：“鹿叔叔，商業談判，本來就是你框我，我詐你，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你怎么能相信這樣的話呢？”

“哦，好像是啊。”鹿天銘揉著額頭，腦袋里迷迷糊糊的，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現在都還沒醒。

“各位朋友，我在這里謹代表我媽媽和奧睿集團向大家再次表達歉意。”

李正再度道歉，態度溫和謙卑，就像是大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好孩子”，令人根本挑不出刺來。

“只是，媽媽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再這么拖延下去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必須盡快把她送到醫院治療。

而且，眼下這種微妙的氣氛，我們估計也很難心平氣和的進行交流，再談下去也只可能是不歡而散。

這樣怎么樣，我帶著她先去醫院治療，等她好些了，我再跟你們約個時間，大家放松心情，好好聊一聊，相互認識一下。”

“你不會跑路吧？”蘇曉檣狐疑地看著李正，他各種表現都太過于謙虛完美，以至于讓她產生出了一種“這怕不是個假人吧”的奇妙感覺。

而且，正經人誰叫李正啊，叫李正的會是正經人嗎？

李正表情肅穆，板著臉，一字一頓地鄭重回道：“蘇姑娘，我不會逃的，這是我媽媽，我唯一親近的人，她在你們看起來可能是個‘瘋婆子’，但她是我媽媽，是我的命。

她犯的所有錯誤，我都會去彌補！

同樣的，她招來的所有仇敵，我都會去抹除！”

這番話字里行間都充斥著殺氣，大有一言不合，我們直接同歸于盡的味道。

但路明非卻聽出了別的意思。

李正在悲傷，那是一種無法以正當手段宣泄自己的情感和愛好，而不得不將感情寄托在一個人或物體上的悲傷。

路明非理解這樣的感覺。

小時候，他的同學們都羨慕他能一個人回家，羨慕他沒有爸爸媽媽管東管西，羨慕他可以隨便去哪兒，想逛商場逛商場，想買吃的買吃的，還能去打臺球。

可路明非一個人的時候不逛商場也不打臺球。他在網吧里坐得發膩之后，就回家了，進了樓卻不進屋，從通往樓頂的鐵柵欄里鉆過去，坐在嗡嗡響的空調機邊，眺望這個城市，直到太陽西下。

那時，他總是情緒敏感，思維發散，像個文藝的詩人。

他將感情寄托在游戲和落日之上，日復一日地期待能有一扇天堂之門在他的人生中洞開，門中會伸出一只手，把他當成被選中的孩子、沢田綱吉或者哈利波特什么都行，帶到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從此衰小孩走上救世之路。

左等右等，十七年過去了，路明非以為人生也就這樣，唯有陳雯雯是他最終的希望和情感寄托的時候，那扇門開了。

路明非相信，李正也在等待這樣一扇天堂之門的洞開，期望有天使能從門中走出，手起刀落，將他身上纏繞的枷鎖層層斬斷。

不只是李正，楚師兄又何嘗不是如此？

雨夜里，路明非與楚子航初遇之時就看到了楚子航內心深處的渴望，以及與自己聯系緊密的命運線。

路明非沒有多問，也沒有多想。

以路明非斗羅世界與亡靈世界雙世界之主的身份位格，他的命運之力龐大到足以席卷整個星球，他的喜怒哀樂在一定程度上足以改變命運的流向。

于是，無需路明非親自出手，只要他對楚子航表現出了好感，命運之力自發轉動，便將結果導向楚子航期望的方向。

這已經是路明非強行壓制自身存在感的結果。

若是他完全放開限制，解放位格與權柄，方圓數千公里范圍內的所有生物，都會受到他喜惡的牽引，跟隨命運的走向，逐漸變成他的形狀。

神的存在，已經完全超脫了世界的限制，祂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足以影響成千上萬人。

嬸嬸真的會因為幾句嘴甜的話就那么待見路明非嗎？無非是路明非潛意識里覺得嬸嬸應該對他好一些，命運之風便吹皺了嬸嬸的未來。

思緒回歸，路明非加強對自身命運之力的封印，又看向李正。

李正的命運線很奇怪。

他與李素明明是母子關系，可他們之間的連線卻很稀少，那些命運線也像沾了水的線面一般，似乎隨時都會融化斷掉。

他與楚子航應該是陌生人，可他們之間的連線卻多到離譜，從他們身上發散出來連接到外人身上的命運線也有相當多一部分處于重合狀態，仿佛他們在某個時刻變成了一個人？

這種奇怪的命運交疊現象，路明非還是第一次看見。

“你走吧，我相信你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路明非決定放長線釣大魚，通過李正再觀察一番他背后的人物，就當是暑期社會實踐了。

“非常感謝你們。”李正第四次鞠躬道謝，他快步跑到李素身邊，輕柔地將她環腰抱起，就快要走出門口時，他又回過頭來說，“對了，餐館被我們包場了，你們可以隨便點，賬單都會記在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