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死的那天，萬民歡呼，群獸奔騰。

路明非相信，當他把奧丁吊在路燈上風干的時候，人們亦會贊嘆諸神黃昏的偉大。

神明什么的，保佑學生不掛科、氪黨能出貨就行。

多余的，別來沾邊。

單質類元素的結晶，大多都是不可多得的稀罕寶物，例如星斗大森林數十萬年生命力方才凝結出的生靈之金，例如極北之地冰凍萬載才孕育出的冰極神晶。

那都是足以打造神器乃至于超神器的頂級材料。

路明非手中這一顆精神元素結晶，雜質很多，手法也相當粗糙，完全無法與上述天生地養的神級材料相提并論。

人類靈魂中無法剔除的紅塵雜質，精神力中殘留的七情六欲，帶來了極強的污染，將這塊本應色澤純凈、澄澈透亮的精神元素結晶，沾染成漆黑混沌的墮落邪物。

這是極其粗糙惡劣的制造手段。

圣靈教那群邪魂師，為了提升魂環年限，為了提升武魂和魂導器的威力，曾進行過類似的儀式。

他們殘忍的屠殺成千上萬人，以儀式咒語凝聚他們的血肉、怨念和靈魂，借此制作可以提升修為，進化武魂的邪惡丹藥，編織網羅惡魂厲鬼的魂幡。

黑色晶石就是類似的量產產品。

量產，意味著速成、高效、大量、成本低廉，意味著回報豐富。

把一百個人的靈魂和一根可以使用因果律的神圣之槍放置在天枰的兩端稱量，就連世界的規則都會評定神圣之槍的分量更加沉重。

可路明非不喜歡，也不這樣覺得。

昆古尼爾的意志退去時，路明非從晶石上聽到了靈魂的哀鳴。

他們生前可能是司機、快遞員、演員、會計，可能是父親、妻子、兒子、女兒，但在這顆晶石的制作過程中，他們只是原材料。

制作者撕裂他們的靈魂構筑晶石的骨架，提純他們的精神填滿晶石的血肉。

肉體呢？

那般貪婪的奧丁，會“浪費”他們最后的價值嗎？

路明非一愣，從懷里取出斷成兩截的鐵面，拆解掉外在浮夸的裝飾，內里一顆血肉捏造而成的核心顯露出來。

昆古尼爾槍身內部隱藏著精神的結晶，“奧丁”面具上則是血肉亡骸的聚合。

奧丁小算盤打的響叮當——精神結晶提純強化使用者的精神力，血肉亡骸則提純穩定使用者的龍族血統。

使用者戴著面具的時間越久，揮舞昆古尼爾的時間越久，他就會越發失去自我，但于此相對的，他將逐漸進化成一條真正的龍！

路明非這才明白奧丁的野心。

北歐神話中說奧丁早已預知末日的降臨，那一日被稱為“諸神的黃昏”，世界樹將會枯萎，被鎮壓在下面的黑龍尼德霍格鼓振著雙翼騰起在空中，膜翼上掛滿了骨骸，它是為復仇而蘇醒的，它會毀滅一切，葬送諸神的國度。

因此奧丁早早地就為決戰做準備，他命令瓦爾基里女神們收集英雄們的靈魂放在英靈殿中，任他們縱酒狂歡和格斗，只等末日的那一天，英雄們會協助奧丁對抗蘇醒的黑龍。

持有奧丁面具與昆古尼爾仿制品的人或者說龍，都是奧丁精心挑選培養的英靈！

奧丁潛伏在歷史之中不敢露面，卻讓披著他馬甲的英靈們在世界上馳騁，為他開疆拓土掌控世界！

“真是個卑劣的家伙！”

路明非冷哼一聲，左手握漆黑的精神結晶，右手抓猩紅的血肉亡骸，看上去像是從魔獸世界里跑出來的亡靈法師。

事實上，路明非確實是一名亡靈法師，甚至是亡靈法師的神——死靈圣法神！

“凈化吧，可憐的靈魂。”

無邊無際的精神之海瞬間掀起滔天波浪，龐大的精神力在咒語的引動下磅礴而出，化為了天地間一種最為純凈的凈化之力。

潔白的光暈照耀，精神結晶如遭遇烈陽的冰塊般極速融化，無數透明黯淡的靈魂碎片飄散而出。

他們彎下殘破的身軀，齊齊對路明非鞠了一躬。

路明非起身回禮，他凝望點綴在夜幕上如鉆石般明亮的圓月，看著靈魂的虛影在月光中接引，好似壁畫中飛天的嫦娥。

“你們自由了。”

五月十八，月光還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還是李白的霜。

……

楚子航小心地推開門，愣了一下。

“爸爸”和媽媽居然都在家。

通常這個時候，“爸爸”應該在外面跟某某企業或某某領導應酬，媽媽在外面泡吧，跟那幫阿姨喝著威士忌或者白蘭地大聲說笑。

今天不知怎么例外了。

是因為下午的暴雨和臺風嗎？

可半小時的暴雨怎么能阻擋“爸爸”擴張企業的步伐，怎么能影響媽媽與閨蜜們在商場和酒吧里玩鬧？

“爸爸”坐在沙發上，聽見門響立馬站了起來，他溫和的看著楚子航，分頭好像剛涂了蠟，油膩膩的。

“子航，你過來一下，我們有話要對你說。”

“子航，你快過來。”

媽媽踩著拖鞋趿拉到楚子航身邊，拽著他跟“爸爸”并排坐在沙發上。

楚子航一臉不解，他們家很少會有這種“家庭會議”的氛圍。

一來楚子航令“爸爸”媽媽非常省心，從不會為他的成績或是別的什么不良習慣而操心。

二來“爸爸”媽媽每天都很忙，“爸爸”忙著把公司業務帶出榕城，媽媽則忙著泡吧逗貓。

“子航，是這樣的。”

“爸爸”微微佝著腰，雙手十指交錯。

“爸爸公司曾經有一個大客戶，寰亞集團，但是不久前它因為經營不善破產了。”

楚子航知道寰亞集團這個公司，他的親生父親，楚天驕，就是給寰亞集團的老板開車的。

寰亞集團曾經是“高精尖工業區”的龍頭企業，當初建立起來的時候，外地老板號稱要在本地打造亞洲第一的特種金屬基地，從銀行騙了無數的貸款，可廠子的效益奇差無比，等到銀行覺得不對勁想來調查這家企業的時候，老板已經卷款外逃了，至今沒有抓到。

“爸爸”說經營不善，語氣委婉到相當于給它臉上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