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三號線依舊是熱熱鬧鬧的,陳安野背著帆布包,肩上是灰星。
“那是?”陳安野一進地鐵站就看到了。
烏賊樣貌,綠色小貓眼的家伙在人縫中穿行,小觸手不時伸向候車小姑娘的絲襪。
小姑娘似有感應的低下頭卻什么也沒看見,小烏賊呲溜一下就從裙底滑過。
并且,它似乎情有獨鐘的只摸白絲。
“獸可以不吃東西,但總有些精神食糧。”灰星連忙解釋道。
“只有少部分獸會做出這樣不顧廉恥的行為!”
“感情自己每天上班的地鐵里有這玩意。”
陳安野忽然想起早上打開冰箱的時候,之前超市買的滿滿一兜西紅柿好像沒剩幾個了。
難道灰星愛吃西紅柿?不管怎樣比眼前這只猥瑣的獸強多了。
“我就知道你能活著出來。”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陳安野注視著小烏賊時,昨日的王樹林從一旁人流里走來,目光灼灼的盯著陳安野。
“僥幸。”陳安野不清楚他的來意,對他也好感不大。
可王樹林瞥了瞥灰星所在位置,伸出手來:“正式認識一下,我叫王樹林。”
“有機會合作。”他們互留手機聯系方式后,王樹林爽快的離開,弄得陳安野不知所云。
“難道他是特意在這等自己的?”
公司更衣室,陳安野換上工服,右手的紅色臂章低調沉穩。
他的職責是協助行政管理人員維持區域安全與人流交通管控,說白了就是和城管一起巡查。
公務員考試以后的就業方向,就包括了城管、交警、輔警、市場監督等基層公職人員......
“你呀你呀,一聲不吭就請兩天假。”
“這不是有事么?對不起啊李哥。”
李秋實是他的搭檔,年過三十為人開朗流于俗世,常常是作為陳安野人生導師的身份。
三面漏風的城管車上,李哥把持著方向盤,只能從背后看到他稀疏的頭發,戴著黑卡色眼鏡。
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確保道路安全,驅趕隨意擺攤的小販。
工作內容比較簡單,就算陳安野只來了半個月,也已是輕車熟路了。
“今晚小販不多,巡個兩圈就行。”陳安野坐在副駕應聲附和著。
霓虹與車流中,小城管車顯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和不能忽視,以至于來往車輛都要減速讓行。
灰星左顧右盼顯得對一切都那么新奇。
“唉,那邊管么?”陳安野看到較遠處有個流動燒烤攤,聚的人挺多炭火烤肉。
“算了算了,人家都躲那么遠了,管好我們負責的區域就行。”
“做人做事不要那么絕嘛,人家也要生活的。”
“是是是。”城管車經過時,陳安野能明顯注視到小販老板的觀察眼神,哪怕手上烤著串,眼睛卻野一刻也沒離他們。
陳安野知道,如果他們有任何靠近的趨勢,老板會立刻收攤跑路。
“不管什么時候,官字大于天啊。”灰星感慨。
“是的,我們換了身衣服意義完全不一樣,為人民服務吶。”
李哥把車往路邊一停,不緊不慢的說道:“那邊我們去趕一下,太顯眼了。”
陳安野放眼望去,景區一個偏角有人在進出口置放了兩排衣架賣短袖。
不過那道身影似乎有點熟悉。
“你好,這邊不能擺攤售賣哦。”陳安野率先說道,一身工服勛帶上夾著肩燈紅藍色交替。
“好好,我馬上走。”那人面帶笑容比較年輕。
他先是看了看李哥,然后才看向陳安野。
“趕快走吧。”李哥說道。
“等會你是?”陳安野終于想起他是誰了。
“你是陳安野,我周破立啊!”老板也意識到什么,走上前想要高興握手卻遲了遲,陳安野趕忙握住。
“高二那年我記得你好像因為什么事情休學了,怎么現在在這?”
周破立略有尷尬的神情,“家里出了點事讀不了了,這不做點小生意過活嗎?”
他曾經是個很坦率的人,對于原因卻支支吾吾的一筆帶過。
李哥看這場面,說道:“那你處理吧,我回車上等你,快點啊。”
目送李哥,陳安野說道:“這邊確實不能賣,不過我知道比較偏一點的好地方。”
陳安野夸夸一頓說,講解了好幾個景區附近人流量還不錯,又屬于管轄區域邊角的位置,甚至連帶著城管的巡查時間和下班時間。
“謝謝了陳安野,我一直記得咱倆那會晚自習不吃飯去比拼羽毛球,你那球殺的是真無情!”
周破立拎起兩排衣架,上面滿滿當當的掛滿了衣服,吃力的模樣陳安野忍不住伸手去扶。
“哎不用,我這就走,不給你添麻煩了。”
“改天我請你吃飯啊!”周破立帶著衣架緩緩離去,陳安野卻陷入了思索,雖然他的記憶缺失了,對和周破立打過羽毛球的經過不知道了,卻始終記得周破立的休學是他高中時期十分不舍的一件事。
他為人坦率有熱血,從不屈伸迎合,如今卻迫于生計擺出謙卑恭敬的模樣。
“成年人啊。”陳安野還想回味,灰星一爪子拍在他耳朵上,“工作啊!”
“對對對,李哥還在等。”
另一邊,周破立經此一折就此收攤了,打算明天再賣。
離開了繁華的商業街和景區,街上是越走越冷清的,越走越露出一點貧窮的影子來,卻又是更為真實的世界。
“我終有一天會有出頭的日子!”
周破立心底暗暗發誓,他仍是年少時的他,不過面對生活平添了許多必要的修飾。
無意間,他瞥見一張紙殼在街上無風自動還是離地三寸的程度,仿佛下面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頂住它。
“這是?”周破立愣住了。
紙殼忽的落在地上,一陣風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