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婪尾春
- 如果要拯救世界,我就擺爛了
- 綠醬醬
- 2940字
- 2024-08-18 11:11:10
“亞,你過來幫忙看住火候,我洗個菜。”廚房一道忙碌的身影回頭沖著院子里面喊。
“好——…”院子里一道年輕的聲音傳了回來。
廚房里的人繼續做菜,等了好一會都沒人來,“亞!”
還是沒人回,他炒完這鍋菜把煤氣熄了,走到院子里去看。
院子里芍藥花開的一半盛好一半含蓄,香味濃而不烈,有艷有嫩。在冬天不會全部綻放自己的清麗,但在春末時候其他花卉枯萎,是它展露自己的好時機。
蘇鶚有言:“今日以酒尋匝為婪尾。”這里的“婪尾”有最后一杯美酒的寓意,而芍藥花殿春而開,是春天結束的象征,所以芍藥花也叫婪尾春。
大院有門,背著他站在院中的是他合住的少年,大院門口站著一個不認識的校服學生。圍巾裹著脖子,半張臉埋了進去,露出被雪壓住睫梢的眼睛。目測一米近八,清瘦高挑,聲音隔著圍巾傳了出來。
“你好,我找阿亞。”
站在院中的少年也是同他差不多的年紀,倆人間似乎有什么快捅破的紙。
“門口站著冷,進來說話吧。”他把肚子上的圍兜摘下放在桌上。
差不多三十歲,長得很可靠,在沙漠里浩蕩的商隊里一眼他就決定求助他,料定不會拒絕。看來阿亞也確實在這個人的幫助下,有了落腳之地。
面前一個跟雪的慘白有著強烈反差的古銅色皮膚少年,往日辮子頭也拆剪成過脖的狼尾,眼睛炯炯有神,臉上有一片雀斑,很俊秀的長相,身上散發的昂揚氣息和這雪市也是格格不入。
“找我?”面前少年肉眼可見的疑惑開口。
“對的,但或許我現在想說的你沒辦法理解,所以我的聯系方式寫給你,你隨時可以找我談話。”霍索把手里的一張紙條遞給亞。
阿亞接了過去看了紙條好一會,又看了看霍索,“你叫什么名…字?”
霍索感覺到面前的少年中文說的不是很流利。
“我叫霍索。”
阿亞瞬間有幾秒的愣住,“霍…亂的霍,哪個suo?”
“索尼克的索。”
“索尼克?”
“一個動漫人物,是索取的索。”看著面前又疑惑的少年,霍索又解釋了一遍,在心里罵了一聲自己開的冷門玩笑。
“霍索…我好像聽過你。”阿亞用的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打擾了,我要先回去上課了,可以的話請聯系我,祝你們生活愉快。”霍索點點頭,轉身要走,像想到什么又回了頭。
對著院里子站著的男人鞠了個躬,
“麻煩你了。”
然后揮手告別。
“奇怪的小男生。”男人回以揮手然后撓了撓頭,“你以前見過他嗎亞?”
阿亞搖頭,“沒有,但是我好像從什么地方聽過他的名字…”在哪里呢…
“欸霍索,你覺得這個龍卷風有多高…搞什么,睡了?”
“天天在學校隨地大小睡。”
“霍索?索子?”
“老霍!——”
有幾道聲音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傳到他腦子里,他記起來了。
一年前,部落被龍卷風摧毀的前幾個小時,他還在和阿姐姐去摘果子,突然整個意識或者是靈魂被撕扯出了他的身體,進入了另一個地方里。
他的意識一片漆黑,只能聽得見耳邊傳來的聲響,和感知周遭的溫度。
很冷,跟沙漠一年四季的高溫還有半夜降入零下攝氏度不同,是一種空氣中咂摸著實體的冷,冷的凍人。
現在想起來,那是他第一次碰到雪。
那時候耳邊非常嘈雜,很多人在說話在嬉笑在發怒,有拖動物體引起的刺耳的刺啦聲,有拍手撞擊聲。他就保持一個坐著的姿勢,枕在雙臂之間,沒法動彈。
“霍索”好像是在喊他,因為他感受到有一雙手邊喊著這個名字,邊拍了他好幾下。
(我叫亞·卡利維不叫霍索,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夢??)
然后一陣響亮的鈴聲突然響徹周圍,這鈴聲比駝鈴響亮無數倍,要是部落有這個鈴聲肯定就不需要號角了。然后周圍幾陣匆忙的腳步后突然安靜下來,他又聽見前面有人講話。
“上課了別睡了傻鳥。”和剛才一直叫他的是同一個人。
(我有什么辦法,我起不來啊…)
然后傳來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沉穩有力,徐徐朗讀著他聽不懂的語言。仔細一想為什么他們的語言明明發音從未聽過,卻奇怪的可以理解。這是夢嗎?
被迫趴著將近五十分鐘聽得昏昏欲睡,然后又是熟悉的意識從大腦剝離,回到了熾熱的沙漠里。
這種被抽走又吸回的感覺非常炫目,他站了好一會才適應回來。但是阿姐姐卻不知所蹤,他身上的衣服也變得破爛,好像經歷了一場死里逃生的劫難。
“喂!阿亞!”一道陌生的聲音在不遠處喊著他。
抬頭一看就是一道長長的浩浩蕩蕩的商隊,來來往往載著他沒見識過的新鮮物什。好多高高的駱駝,蓋著顏色鮮艷的布匹甲,掛著一長串的駝鈴,出氣的時候肥大的嘴皮子咕嚕的往外噗著氣。
有個人朝他招手,他走了過去。
“你在叫我嗎?”
阿亞用手指了指自己,看著面前這個健碩的陌生男人。別說這個人了,商隊他都很少親眼看過。
“你不是叫阿亞嗎?”男人也同樣疑惑住了。“這是你們部落嗎你快看看。”
“部落……”阿亞順著它手指的方向看向前方。
部落的一草一木他都記得,所以他不會認錯,但現在他希望只是自己看錯了,倒塌的芭子房,混亂的馬棚哨屋,為數不多的樺樹連根拔起,變得面目全非,并且越走近越覺得安靜的異常。
“阿姐姐!母親!”他沖向部落卻沒聽見往日熟悉親切的回聲。他在倒塌芭子房里翻來翻去,他做了奇怪的夢的時候部落到底經歷了什么,翻找了好一會也沒看見人影。或許是族里人有什么事離開了,剛好刮了沙暴部落才變成這樣的…?
“這真的是夠稀爛的…阿亞你的姐姐去找你母親,你有看到她留下的蹤跡嗎?”
商隊停在部落的前方,都在驚訝和惋惜這場遭遇。
“阿姐姐…為什么在找母親?”阿亞顯然理解不了他的話。
“你不是說過龍卷風來的時候,為了避難你們一起騎一匹馬,但是馬負重跑不了多久,你母親為了你們能逃出來,扎了馬一屁股然后跳了下去。馬停不下來,你們只能隔了大段距離才穩住馬。你阿姐提議她去找你母親,然后你來找我們幫忙的嗎?”
“龍卷風…?我找你們幫忙?”阿亞不敢置信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風塵仆仆的,還有因為長時間駕馬手上留下的紅痕。
“這是真的嗎,為什么我都不記得,阿姐姐和母親在哪?…”
阿亞迫切的環顧左右,看不見一個人。
“啊?你不記得了?”
男人顯然也是莫大的疑惑。
商隊里的人開始小聲討論,這個男孩是不是因為打擊太大,記憶混亂了。
遠處沙丘有一匹馬,阿亞看仔細后沖了上去,離得近了才看得出沒有人在周圍,馬兒背上有一塊米色布料。
“阿姐姐…?”
而后就是商隊一部分空暇的人,幫助他在部落周圍尋找了兩天兩夜,不僅沒看見一個人,連馬都只有看到那一匹,但是衛星導航確確實實能看得到災難性的龍卷風曾經出現在阿耿麥盆地附近。
阿亞后來被叫做這個黃不震的男人帶去了西魯,獨自一個人在沙漠確實難以生存,他時不時會回到阿耿麥尋找家人,也上過電視報道希望部落有人能看見。
他不止一次懷疑過是不是他的記憶出了錯,為此也尋找了很多男人說可以找的什么…腦科精神類心理方面的醫生,他很健康,比當今社會上的年輕人健康多了。
“阿姐姐,母親…為什么丟下我一個人…”
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
思緒拉回
一年后的今天他從未止步不前,這不會是阿姐姐和母親想看見的。多虧了黃不震,他找到了一份簡單的花店工作,學習中文,養了只田園犬,努力習慣陌生環境。
但是那段空白成了他心里的擔子,或許他來到這個地方就是為了,離那些夢里的聲音近一些。直到聽到路過學校,才知道原來那比駝鈴響亮無數倍的原來是課鈴,他在夢里是一個學生。
可世界上有無數的學校,他怎么尋找夢的準確答案呢。
在芍藥花含苞待放的時候,他品析著還未完全盛開的美麗,院子里的小門被吱呀一聲打開,花團錦簇的襯托一襲藍白校服的學生,好像在緊巴著最后一杯美酒,他仿佛聽見詩人在他耳邊呢喃。
婪尾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