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沒了，阿亞……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里？”

夢醒的時候

我聽見了

海的呼嘯風(fēng)的翻濤

有什么在吸引我我該去嗎

“抓住我！莉娃！！”

“不要！不要停！！”

“它來了，我們必須得離開。”

“我說幾百次了我不是你嘴里的青哥！”

“至少我應(yīng)該活下去，但這里見鬼的這到底是哪里？我是誰？”

“你是我的……wife？妻子？”

“我們都會被卷走，沒人能活下來，沒有！”

“聽我說我沒有理由騙你，隆根會在凌晨十一分零四十四秒登陸。”

“我真的出現(xiàn)在那里了，這…不是夢嗎”

“你說你是1976巴坦布爾大災(zāi)難消失的唯一幸存者？”

“這件事只有你知道，我變成過別的樣的人。”

“很小的時候我就看見過，不過不是親眼……不…我……不是親眼嗎……？”

“颶為什么越來越多了，我要怎樣才能看懂這些，我要怎么做…？”

“嘿，他下一秒就會死你信嗎？”

“等著我，我一定會救你的，我發(fā)誓。”

“為什么我的世界時刻都像末日。”

“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

“鑰匙是和平嗎？”

“結(jié)束嗎？不是的，這才剛剛開始。”

啟程————

霍索沒有知覺的大腦被塞回容器。

意識好像穿梭了混沌的日夜還有冷熱交替的季節(jié)，重新適應(yīng)了一次呼吸的感覺。眼皮有被撲朔的沙子擦過的燥疼，還有無序的風(fēng)像針刺入毛孔的干冷。

耳膜打開了收音鍵。

“阿亞！不要在那里待著，很危險！快過來！！”和風(fēng)聲一起挾裹進耳腔模糊卻異常響亮的，像從遙遠的風(fēng)飄帶來的女聲，把他的靈魂打進去了似的，張開了閉上許久的眼睛。

干澀的眼睛涌進了光，刺的根本張不開。淚腺像干涸很久的河，從泉眼冒出了甘飴的泉水，濕潤的模糊的看清了世界的全貌。

是一片起伏的陌生黃色的荒蕪，腳下是灼熱的細密的，硬韌又隨時會陷進去的沙子。

一望無際的沙丘被太陽的高溫曬出了虛影，皮膚即使蓋著衣服，陽光也能透入加熱，連鼻腔吸進去的空氣都將五臟燙了燙。

他能肯定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肩膀承受了陌生的重量，他下意識看了一眼。

深褐色的羽毛在日光照射下映出金色的邊緣線，更有一雙不容忽視的閃著綠松石冰冷色澤的眼睛，就在他平視以上盯著他。

“y……鷹？”感到不可思議的，他干澀的喉嚨呼出了字，而后他又愣住。

從他的嘴里躍出的是一個陌生的詞匯，或者說是語言。

“驀——！！”

活生生的鷹在肩膀上踩了幾下爪子，昂頭長唳了一聲。驚疑未定之間，他想伸手試探這個第一次見親眼見到的生物，是不是真實的。

獵鷹好像未卜先知跳下他的肩，立刻展開強勁活絡(luò)的翅膀馳騁飛起，盤旋飛向空中展現(xiàn)著它的矯姿。

同時他的后背也被拍了一掌，要轉(zhuǎn)身時，一抹米色的身影跳躍到他面前。

“怎么停下了？快要莎么奇提了，我們要趕緊回去。”

米色罩紗圍住了面前女孩眼睛以下的臉蛋，還有身體也嚴實的包裹了起來，只剩那雙小麥膚色襯托得明亮緞光的琥珀眼睛。

她抓住霍索的手不由分說的就跑了起來，霍索還沉浸在不知道是不是夢的自我感覺里。

這個地方，這個女孩，飛走的獵鷹，如此近距離接觸的太陽，還有他咕嚕出來的一串語言，大概和古埃及的獅身人像一樣，或許在某些知識、百科里見過。

但他一定從未到達，從未親眼目睹。

他處在一個他的身體絕對陌生的地方。

但這種體驗卻不陌生。

已經(jīng)很多次，某個時間點，他的意識突然出現(xiàn)在陌生的地方。

這些地方聳立著他從未見過的建筑，還有黑紅白黃不同的膚色的人，沒接觸過卻潛意識里聽得懂的各種語言。腦子里沒有任何的記憶，卻有著充斥在他身邊莫名其妙的關(guān)系。

他好像成為了有身份有過去的地方人，但世界陌生得好像只有他一個異類。

他在哪里？

他被拉著跑了一路，罩紗女孩的力氣極大，跑得輕松而快，腳下踩過的沙丘好像不是在他眼里沒有方向的海市蜃樓，而是通往大概是回家的柏油馬路。

他沒有抗拒的跟著這個陌生的熟人，他得跟著，不然他可能就會熱死在這片金色的海洋里。

“還……還要多久才到？”他氣喘吁吁的終于問出了口。

“你真傻了嗎！至少還要半小時！”女孩邊跑邊沒好氣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大聲的回復(fù)。

“反正快跑！再不回去我總有個不好的…預(yù)感。”女孩聲音莫名有些疑惑不解。

雖然他對女孩嘰里咕嚕的語言感到陌生，但聽得懂就是萬幸的。

而后霍索怔愣了一瞬，好似想到了什么，松開女孩一直拉住他的手，停下了奔跑的腳步。

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畫面。

“我們別回去了。”他看著跟他一起停下來的女孩，張了張口說。那眼里有捉摸不定，有復(fù)雜，似乎還有一點女孩看不懂的，從眼底映出來的抗拒。

“不…我是說，晚一點回去也沒關(guān)系吧？我累了，咱們休息一會吧？”他看著女孩皺眉疑惑的眼睛改口道。

他從眼里透出來的緊張卻讓女孩停了下來。

女孩眼神稍微松了點，隨即癱坐在沙丘上。

“你說我們卡利維族的男人都爭強好勝，而你卻也是如出一轍……弱得出奇，以后母親能指望你嗎？”女孩開口打趣著他。

這樣看她的說法他們倆應(yīng)該是親人，霍索坐下?lián)项^哂笑了一下。

“這不是真的跑不動了嘛，你腰上這個…我們帶這些果子回去，是有用嗎？”

剛才就注意到女孩用一條長布兜著掛在腰間的東西，里面放了一堆紅色帶刺的漿果，有幾顆壓裂了能聞到生澀又有些像葡萄的味道。

女孩低頭看了眼布包，拿出一顆剝開了刺和皮，喂到了他的嘴邊。她的手不大，卻長有看著堅硬的指甲和手指關(guān)節(jié)連成一片的厚繭。和膚色搭配起來，整個人散發(fā)旺盛的生命力。

他下意識張口，嘴里頓時充斥了野果酸味，格外酸嘗不出什么甜味還有些苦。

霍索緊皺眉頭酸的眼皮一跳一跳，臉都快縮成一團紙了。

“呸呸……呸！”他吐來吐去都吐不走嘴里的苦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早有預(yù)料，笑得前仰后翻。

“天，這東西到底是什么？”霍索不停吞咽口水想要緩解味道。女孩回過來依舊笑呵呵的說，“一種可以泡酒的野果，不過沒熟的時候味道可不好哈哈哈哈哈！”

“那還給我…算了，我們摘這個是為了泡酒喝？”霍索吐槽一半閉嘴了，問起了原因。

女孩眨了眨眼睛把笑淚晾干。

她摸了摸手心漿果的殘皮。

“母親的手、背還有皮膚勞作多了都是裂，這果子泡的酒對她有幫助的，她太累了，我們也要成為她的依靠。”說完她還不好意思了起來。

霍索點了點頭，表示聽懂了。

“你身為家里唯一的男孩，可要扛起責(zé)任，別休息了！快走！”

女孩板正了表情，重新把布包扎緊，輕盈的身體從沙地上蹦了起來，拍了霍索的頭一巴掌喊道，霍索猝不及防的歪了一下頭。

“你…”剛想出言不遜，想到他都不知道女孩叫什么于是閉上了嘴。

也不能一直待在這鬼地方，沙漠的氣候是陰晴不定來著。

但想起來女孩的那番話，心中的擺錘不掉反壓。

“這次應(yīng)該不會…遇上。”霍索捏了捏手心自言自語，在猶豫又在回憶。

突然一陣強風(fēng)吹向了他們，透過了衣服的布料沖進了皮膚。風(fēng)是無法被阻擋的，無論是高樓大廈，還是山脈峽谷，它忽視密度，有缺口的地方就是它的突破點。

風(fēng)在呼嘯，黃沙是它的伴侶，也是它的形狀。空中是擺動不停看得見起伏的群沙，風(fēng)跟著它們一起呼喊，撲了霍索滿腦。

它來了。

霍索下意識這樣想。

被烈光透過的沙子在空中反射著光，像金子又像沙漠許久未見的甘貽，沙漠是高興的，風(fēng)也跟著它心動。

“來啊！阿亞！”

烈風(fēng)吹奏，女孩臉上的罩紗被吹下，露出一張尖小巴掌大的臉蛋，奇特的整個五官竟然是溫柔的感覺，還是那雙琥珀的眼睛最突出，好似跟太陽一般揮發(fā)反射著光。

她在前面奔跑，霍索也跟著跑了起來，沒有緣由的，或許是身體流著的血脈給他一種錯覺。

她像極了自己的姐姐。

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天黑前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能看得見不遠處升起的篝火，幾堆幾堆的分布，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并不特別打眼，但靠著這零星的火光，歸途的人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母親！我們回來了！”女孩走向其中一個篝火堆旁的芭子房里，霍索跟著也有些新奇的走進去。

這里有很多胡楊木還有紅柳，用淤泥和水因地制宜搭建的房子，在這叫做芭子房，他也曾在百科見過。還有錯落搭建幾個高塔，是有著巡視站崗警示野獸的作用。

“莉娃！阿亞！白天去的怎么快晚上才回來，你們跑了多遠？有沒有受傷？”語速很快的中年婦女聲音傳進霍索耳朵。

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個戴著頭巾，膚色更深，手臂因為常年勞作擁有結(jié)實的肌肉，依稀能看得出年輕美麗深邃五官的婦女，趕忙邁上前對著他們說，眼神止不住的透露著擔(dān)憂和溫柔。

原來她叫莉娃，霍索捕捉到了信息字。

她們的額頭抵在一起像一個代表相聚意味的動作，隨即霍索也被招呼過去跟她們的腦袋靠在一起。

這芭子房里或許只有他們?nèi)齻€相依為命。

“沒有！你看這個，這是我和阿亞給你摘的黃牙果，用來泡酒給你喝的！”莉莉把布包解下在婦女面前晃了晃，

婦女雖然看得出高興，但還是提醒了幾句。

“以后不準(zhǔn)這么晚回來了，風(fēng)牙子可不管你們是小毛孩。”

莉娃笑嘻嘻的抱著布包

“我和阿亞兩個人才不怕！”

婦女沒辦法又矛頭指向霍索，

“你姐姐做事情不著調(diào)的，阿亞你要看好你姐姐，別讓她受傷了。”

“知道了你…母親你放心吧。”

霍索撓頭小聲改口。

婦女還想多說幾句，房子外面突然傳來驚呼。

“那邊，那邊好像有東西在動，啊！莎么奇提！風(fēng)牙子來了！！”

“風(fēng)牙子？怎么會在晚上？”

“快把房子的人都叫出來！”

“都快出來！！遷轉(zhuǎn)了！”

是號角在長鳴，是銅鑼在震蕩，是夜里從不遠處由低到高聚起的高速旋轉(zhuǎn)的扶搖，是人類無法抵御的自然野獸。

風(fēng)的功勞最大，它推動著卷勢，也帶去了“戰(zhàn)利品”。

部落的所有人看著不足一百米的龍卷風(fēng)，像有目標(biāo)似的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龍卷風(fēng)威力足夠大的時候可以蕩平一切，尤其在沙漠，沒有燈沒有光，連方向都成問題的晚上。

無疑是糟糕的。

“廄里有馬都讓孩子們先騎上！孩子們先走！”

“全都快離開！！往那邊跑！！”

霍索走出芭子房，混亂的人群，小兒的啼哭，火光交爍的棍影，驚魂不定的吶喊，風(fēng)吹打在臉上的無情，遠處高高壘起的黑色風(fēng)暴。

“E…F…4……”

霍索看著遠處直徑超過四百米的風(fēng)暴，它不會變道，它是朝著他來的。

他從心里知道災(zāi)難一定會降臨，黑色的風(fēng)暴已經(jīng)席卷了樹木沙塵，人一旦進去就會被風(fēng)的內(nèi)壓擠破，生還可能幾乎沒有。

他轉(zhuǎn)頭看向莉娃和母親，她們臉上不約而同都是莫大的恐慌。

“走！莉娃！母親！”

他招呼著兩人，芭子房旁有一匹馬，勉勉強強能坐下三個人，他不會騎馬，但是身體的本能卻讓他不用多做思考就翻身跨上馬背。

霍索伸手把兩個女人都拉上了馬，雙腿一蹬，馬仰頭踢腿跑了起來。

“吁————”

龍卷風(fēng)的移速很快，可能它也知道自己的壽命極短，所以才要拼盡全力吃下一切。

“阿亞！我要封你為卡利維族最帥的男孩！”

迎著馬背上奔跑的風(fēng)，莉娃手指顫抖卻忍不住喊了起來。

“是最帥的男人！”

霍索大聲喊著，好像在興奮，又好像在發(fā)泄。

龍卷風(fēng)持續(xù)了四五個小時停了下來，馬也停了，霍索也踏上了沙地。

卻沒有圍繞在身邊的呵呵笑聲，沒有充斥在口中酸澀的黃牙果，沒有鋪滿亮凈的琥珀眸子。

手上只剩下了米色的一塊罩衫。

“轟隆隆——”

雷聲驚醒了霍索，他從課桌上醒來。

“屁點大雷聲你們嚇得哇哇叫，讓你們雨天延遲放學(xué)就老實了。”

教室臺上的老師出聲安頓著教室秩序。

霍索迷茫著眼睛，用了很久才看清了場景，愣住了一會，無聲的背上了書包，站起來有些頭重腳輕的徑直的走出了教室。

“霍索，還在上課你干什么去？”

有同學(xué)看見立馬好奇的問，卻看他沒回應(yīng)，撇著嘴巴轉(zhuǎn)回頭。

“凈裝。”

臺上老師也是見怪不怪，繼續(xù)講課。

雷雨天氣風(fēng)總是很大，吹得窗戶嘩嘩作響，好像吶喊著要沖進教室，叫人忍不住讓風(fēng)和雨來沖刷一天的悶熱。

班級照舊上課，沒人為了這段插曲分心。

空著的座位上印著一滴水珠，跟雨水相似，但并沒有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