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渾馳血雨,驟鼓轟雷霆。
手腳軀體不斷從天上落下,段焱肉身孱弱,唯有霧靄護身,展開護體罡風,向大鐵索處走去,欲從此處攀登至天頂懸空臺。
這靈威觀詭異之處不止于此。
只見朦朧島上有滿是疙瘩的猩紅長舌卷下,將地上一個又一個難民舔上粘住再折返回天上。
段焱已經看破靈威觀詭計。
被長舌卷上的饑民,皆是常人,無尸變跡象。
每年開倉放肉一次,引來氣血充盈的活人,以此練功,而這些天肉,也只是失去精氣的廢品,或者是煉化后的妖怪,比如方才那六丈人顱蜈蚣。
雖被煉化,也有尸氣殘留,那些村民吃了天肉來,怎能不尸變。
看又有長舌從天上彈射卷下。
天闕飛掠,一劍鍘斷,斷口爆出綠色苦水狂溢噴灑。
而置于瘴氣之中,身影朦朧的巨大蟾蜍吃痛嗥叫,隔膜收縮的氣鳴凄厲至極。
異變突發。
在大鐵索上用鋸子處刑的靈威觀人蟾邪修目光朝段焱處望了過來。
“又是外來修士。”
“非是血氣御劍,外表也無異變,此人是古修。”
“快請金蟾尊者來!”
不等這些人蟾反應,段焱腳尖輕點,御風神行,已經踩上鐵索,腰上軟劍飛瀑出鞘,凌厲揮砍,劍刃如絹,威勢絕倫,天霜寒氣如瀑布橫貫。
前方一只人蟾瞬息被凌遲,劍氣所至,皆是棱片薄肉,一塊塊被凍結削飛,形神俱滅。
順手割開黑繩,解救一名被捆住處刑的修士。
但這修士已經沒有神智,只是被處刑到麻木魂魄抽離的活肉,與死人無異。
經年累月被反復處刑,段焱也無意外,拋下這名修士,在房柱般粗大鐵索上登高飛掠。
又是三只人蟾攔路。
它們背上長著碩大膿包收縮不斷,大腿肥碩,滿臉是疙瘩,已經朝段焱攻來,只愿拖住時間,等金蟾尊者到來。
外來修士要么斬立決,要么施以極刑,這是靈威觀立宗之本。
不只靈威觀,在這大千世界終劫中,所有宗門也是如此做法。
只見它們背后膿包破裂,血氣大漲,從中裂出的盡是蟾蜍舌頭,頂端銳利如鋼針,皆是朝著段焱刺來。
對段焱來說,這些人過于弱小,
但他們究竟是修習何等法門,過于妖邪。
護體罡風看似無形,只是若隱若現的血紅光幕,那些人蟾膿包里的長舌被輕易抵擋在外,根本沾不著段焱。
剎那殺意,一念之間。
三聲爆響,這三只人蟾頃刻間腫脹成大氣囊,隨后完全炸開,碎裂的綠漿血水淋在鐵索上,被炙熱高溫蒸發為煙霧。
“小友,不請自來,屠戮我派弟子,是否有些過分了?”
悠遠綿長的聲音傳來,那人于輕輕落在鐵索上,白衣勝雪負手而立,綢緞花紋精美一塵不染,鶴發童顏身高七尺,一雙金瞳攝人魂魄,頗有仙風道骨之氣,在血雨之中,那些雨水也自動避開了他。
段焱只可惜無辨識之術,真元散盡,無法洞察此人修為。
小友?
段焱貴為云州玉京仙門霄來峰主,即使年歲較輕,四十不到,但即使是一宗之主,也不敢如此稱呼他。
“我殺得興起,并未想過太多。倒是你們這些妖人,盤踞于此,擋了我的去路。勸誡你們盡快挪走這山嶺,否則別怨我踏平此地。”
段焱沒有忘記目的,攝魂術已經無法使用,必須施以手段,這些宵小才能如實告知。
金蟾尊者面上毫無波動,心中已是震怒,在這終劫末世,如此猖狂之輩,也不多見了,必須略施懲戒,也掛在這鐵索黑繩地獄上,折磨一甲子觀其效力。
他氣勢暴漲,威壓震顫周遭鎖鏈,這些數百丈高的鐵索晃動不止,衣袖一揮,掛出一張人皮圖卷,迎風便漲,一掛血肉幕布拉開百丈之高,極速翻攪,圍成球體,將段焱網羅在內。
圖畫之上全是蟾液毒漿疙瘩,無數腺體噴發毒霧,百丈肉球快速蠕動收縮,片刻只有數丈之高。
球內暗無天日。
段焱修為盡廢,神識距離也不過一丈,完全處于未知之中。
但這霧靄化成的護體罡風百毒不侵,厲害無匹,毒霧沁上只如泥牛入海不起漣漪。
天闕飛射,刺破肉球,只乍現寸許光芒,那幕布卻快速彌合。
剎那殺意再現,無可匹敵的神威爆發,震裂幕布,所有毒腺疙瘩瓦解成渣,罡風奔走,重見光芒。
這人皮圖卷是金蟾尊者的一件法寶,與他本源有著聯系。
只是短暫交鋒,金蟾尊者便已落了下乘,喉嚨一甜,因反噬之力,嘴角溢出一絲血跡,這少年是何手段?怎會如此霸道?
反觀段焱,別說受傷,那些蟾毒只是小道,上不得臺面,這般螻蟻也配稱為尊者?
“道友,你……”
不等金蟾尊者說罷。
這靈威觀有的是人可以問,想必此地觀主見聞遠超這些宵小之輩。
轟隆巨響。
千鈞天闕穿向金蟾尊者身軀,但他肉身強大,再且用金蟾血氣試圖將這詭異飛劍給逼開。
但天闕太快太強了。
雖然金蟾尊者堪堪避過,但飛劍風壓仍然在他左臂上撕出一道口子,要知他肉身強度堪比金鐵,這飛劍過于霸道。
只是一個口子已經夠了。
段焱所創的三十六種左道技法,皆是恐怖殺招。
其中一法,只要對方負傷,便能將殺意灌入其中,引起體內靈力錯亂自爆,名為終解之術,無聲無息,僅僅是念頭所至。
不僅是靈力,還是妖力,有形之物,無形之物,均可終解,引起崩塌混亂,段焱曾經對一處洞天福地的靈脈用過,導致內部空間分裂,時序混亂。
段焱捏印。
金蟾尊者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左臂傷口瘙癢,旋即這種劇癢遍布全身,化為絞痛,全身血氣亂竄,身上臌脹出一個個包塊,旋即渾身開花,一只只蟾蜍從包塊里跳了出來,密密麻麻爬滿了他的全身,七竅之中也鉆出蛤蟆來。
“嗯?”
段焱有些意外,不該是這樣,應該瞬間碎為血霧才對。
天闕再補一劍,將金蟾尊者徹底碾為血水,形神俱滅。
段焱沒有浪費,將殘尸精血牽引而來,血色霧靄從指尖涌動,抬手將其煉化。
金蟾尊者一身精血氣力連同神魂頃刻間化為一顆精純的綠色毒丹,指甲蓋大小,說是毒丹,也只是力量的結晶體。
現在不是研究此物的時候,段焱將其收入袖中,以后再來觀摩這些人修的是什么法,絕對不是靈力所化的真元。
周邊鎖鏈上還攀附著的人蟾皆是心驚,哪怕是靈威觀長老之一的金蟾尊者也不是這外來修士一合之敵,自己這些人怎是敵手?
紛紛拋下手中正在處刑的修士,攀登鐵索朝著懸空臺一路疾馳。
段焱殺得興起,哪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天闕化為黑光在鐵索間反復飛掠,將一只只人蟾爆散為膿水,嘍啰之輩就無煉化必要了。
段焱幾步登上鐵索,終于來到了瘴氣繚繞的懸空臺頂。
剛剛來到這座懸空臺邊沿,見到宏偉樓宇,是為大觀。
可眼前還有一衣衫半敞的玲瓏女子。
他在下面的屠殺,怎能不被人察覺,其余人的神識可不像段焱這樣只能延伸一丈。
“好俊俏的小郎君,不如收入本座帳下,與姐姐快活,興許饒你一命。”
這妖女眼若桃花,體態婀娜,皮膚雪白,羅裙開叉到腰部,腿窩在款步走來時若隱若現,望著段焱口舌生津,雖灰頭土臉渾身是血,劍眉入鬢,英武俊朗,在這世道不可多見。
所以她搶在其他人來之前將他捉到,哪怕他不愿,也得成為玩寵。
若段焱要動真格,毀滅靈威觀也就剎那之間,只是不想傷及無辜。
“我段焱豈是茍合之輩。”
段焱抬手一劍,天闕當場將妖女爆殺,血流成泊。
長驅直入,欲搗毀靈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