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夜·迷霧重重
- 深淵
- 安柯
- 4684字
- 2024-08-02 14:51:43
“蒲公英花店”位于山源市天元街道46號,幾十平米的店面裝修得十分別致,給人一種遠離凡塵喧囂的寧靜。
周揚正在認真地修剪一株梔子花,修剪的地方不多,只需要將每一枝的末節(jié)上長的幾對葉子剪掉就好,同時整理一下開敗的花。
為了防止花枝修剪后不會感染,他修剪后往花枝上噴灑了一定量的百菌清。
大功告成后,周揚心滿意足地把那盆經(jīng)過精心修剪過的梔子花,放在光線明亮的窗臺。在梔子花的旁邊,一個最顯眼的位置,還有一盆美麗的桔梗花。
“哇,好美的桔梗花!”身后有一個女人驚訝地說,“老公,我要那盆好不好。”
周揚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對年輕的夫婦,男人眼里滿是寵溺地看著女人。
“你喜歡就好啦,”男人說完看著周揚,“老板,我們就買那盆桔梗了,請幫我打包吧!”
周揚看了一眼窗臺上的桔梗花,眼神停滯了一瞬,“我覺得旁邊的梔子花會比較合適你們。”
女人咬著長長的手指,猶豫不決,眼睛閃爍不定。
“喂,你到底會不會做生意?”男人頓時不悅,粗鄙地對周揚說,“難道你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
“老公……”女人拉著男人的手,“我覺得人家?guī)浉绲曛髡f得對,那盆梔子花明顯更好看。”
“什么?你又喜歡那一盆了?”
“那當然啦!”
“哦,”男人訕訕地看了周揚一眼,“那就幫忙拿這盆了!”
周揚目送那對男女離開花店后,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盆桔梗,白色的花骨朵兒含苞欲放,美得幾乎令人窒息。
米白色的柜臺上有一張被揉皺的宣傳單,上面寫著“成人創(chuàng)意繪畫開課了”的字樣,紅色字體標注課程開始的時間是今天下午兩點半。
這張宣傳單是昨天有人來店里給他的,據(jù)說發(fā)傳單的人是山源市大學美術學院的大學生。
周揚正猶豫不決要不要去。
大學時期,他學習的專業(yè)正是印象畫創(chuàng)作,大學畢業(yè)后,因為一些意外放棄了繼續(xù)去國外進修的想法,接收了現(xiàn)在這家花店。
淺色墻壁上的掛鐘,顯示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時間已經(jīng)快要來不及了。
幾分鐘后,周揚終于下定決心,關上花店的門,然后戴上頭盔,發(fā)動了停在店門口的摩托車。
黑色摩托車立即發(fā)出不羈的嘶吼聲,奔馳在大街上。
——
周揚把車停在美術學院的門口,把宣傳單從懷里拿出來,確認課程開始的時間在五分鐘后就開始了。
“你還在為放棄了夢想,而懊惱嗎?每天只需兩個小時,‘創(chuàng)意繪畫’可以幫你完成夢想……”
周揚反反復復地盯著傳單上的宣傳語,心里沒有著落。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必要去上這種課程。
“嗡……”
手機強烈的震動聲響起,周揚拿起電話看了一下,是一條短信,上面顯示的內(nèi)容是,“今晚見一面吧,有事情需要商量!”他似乎心里頓時有了答案。
他狠狠心,把宣傳單揉成一團,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前,將紙團扔進骯臟的垃圾桶。
在色彩炫麗的紙團離開手心的那一刻,周揚覺得,好似有什么東西從體內(nèi)剝離,心情也開始變得沉重。
“小伙子,你怎么把垃圾扔在外面呢?真是太不體諒我們這些勞動者了!”一位穿著橙色馬甲的中年大叔,站在周揚的身后嚷嚷道。
周揚覺得難堪,他實在沒注意紙團扔在垃圾桶外面,正好這一幕被打掃的清潔工看見了。
“不好意思,我沒有注意……”
周揚低著頭,正想彎下腰,把紙團撿進垃圾桶,大叔卻比他先一秒把紙團撿起。
“沒關系,我也沒生氣,希望你下次要注意!”中年大叔笑了笑,“不過,這不是‘創(chuàng)意繪畫課’的宣傳單嗎?”
“的確是的。”
大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哎呀,你怎么還不去,都已經(jīng)遲到了!”
“我臨時有點事情,所以……”周揚覺得難以把那種話輕易說出口,“不想去了。”
中年大叔聽后,沒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真是可惜啊,這種機會很少再有呢!不過也沒關系,只要本本分分做人,追不追求夢想又有什么關系?!”他說完后,重重地嘆了口氣,把紙團扔進垃圾桶,背著手徑直離開。
周揚看著他的背影,覺得眼前的這位大叔,如果把穿在外面的那件橙色馬甲脫下來,大概完全不像一位清潔工,而是這個學校的某位教授。
——
下午五點,天空已經(jīng)開始漸漸變成墨色,寒風吹在身上讓人覺得格外刺骨,剛下班走在路上的行人無不佝僂著背,加快步履地趕回家。
喬小冉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正在準備過幾天開會要用到的材料。
“小冉,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喲!”一旁的同事好心提醒道。
喬小冉把視線從電腦屏幕移了過來,看了看一旁的手機,答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可能要晚點走呢!”
“那我先走咯。”
喬小冉嘴角微微上揚,笑了笑,又瞥了手機一眼,確認沒有電話打過來,把頭繼續(xù)埋進電腦屏幕。
不久后,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陳總……”喬小冉感覺陳瀚正在盯著她看,慌張地站了起來。
“呃……還有什么緊急的事情呢?”陳瀚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是……兩天后開會可能要用到的材料,我想提前準備一下。”喬小冉低著頭,雙手交疊放在腹部。
陳瀚“嗤”的一聲笑了起來,聲音爽朗迷人。
“我說呢,”他走近喬小冉,“非要今天弄完不可嗎?”
“也不是……”
“那么,和我一起去吃飯怎么樣?”
喬小冉瞪大眼睛,沒想到陳瀚會這么說。
前幾天陳瀚的確說過有空請她吃飯這樣的話,不過,她自始至終都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喬小冉用手扣自己的衣角,為難地說。
陳瀚皺了皺眉,實在感到意外,還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他的邀請。喬小冉只是他的秘書而已,竟然想拒絕他的一番好意。
“想要拒絕嗎?”陳瀚裝作十分不爽快的樣子。
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兩人同時盯著手機屏幕。
喬小冉拿起手機,說了聲抱歉,然后才接聽電話。
“看來你已經(jīng)有約了。”喬小冉掛完電話后,陳瀚苦笑似的說。
“陳總,對不起!”喬小冉紅著臉說。
“你真的確定要拒絕我?”陳瀚拉了拉自己的西服,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甚至比他的魅力還大呢!
喬小冉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今天是朋友的生日,再說了,‘和朋友交,言而有信’,我不能隨便爽約。既然陳總真的想請我吃飯,相信我們還有大把的機會可以吃飯的。”
喬小冉說完后,臉上露出輕快的笑容,和愣在原地的陳瀚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辦公室。
因為是下班高峰期的緣故,下樓電梯十分擁擠,而且剛等完一波又一波,實在沒完沒了。
喬小冉一般選擇人多的時候,直接走樓梯間下樓。
來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喬小冉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fā)上正在看雜志的鄭文。
“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喬小冉笑著說。
“不用說那么客氣的話,”鄭文挽著喬小冉的手,“去吃什么好呢?”
“阿文做決定吧,我都可以。”
“竟然這樣的話,陽明街的那家日式料理店,可以嗎?”
喬小冉挽著鄭文的胳膊,俏皮地答道:“當然沒問題,我們還是快走吧!”說完這句話后,她總覺得在大廳的某個位置,似乎有人一直在盯著她們,這讓她渾身不舒服。
二十分鐘后,兩人走進一家名叫“風之谷”的日式料理店,穿著和服的女招待彬彬有禮地踱步到門口迎接,徑直帶她走進一個小小的包廂內(nèi),然后為她們各倒了一杯茶,兩人點過餐之后,女招待說了一聲“有事請隨時叫我們”便離開了。
只有幾平方米的日式包廂里除了只有一張古色古香的桌子,和四個可愛的榻榻米外,還擺放了一些插花和盆景,墻壁上掛了一些日本的名山秀水的畫作,整個布局倒是讓人看起來淡雅別致,清新脫俗。
喬小冉環(huán)顧了四周,深深吸了口氣,聞了聞室內(nèi)沁人的花香,然后悠閑地坐在其中一個榻榻米上。
鄭文坐在她對面。
“也不知道,小冉你為我準備了什么禮物呢?真是期待呀!”
喬小冉?jīng)]想到鄭文會先問,本來還想給她一個驚喜。
“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希望你不要太失望就好。”她從手提包里拿出剛才那個黑色紙袋,上面印有Dior的白色字體。
“哇,原來是口紅!”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顏色,但感覺像阿文這么漂亮的美人,應該用哪種顏色都美若天仙呢,所以就買了一整套。”
鄭文接過紙袋,露出非常愉悅的表情,然后盯著好友說,“真是不好意思,迫不及待地向你要禮物,因為我實在是太期待了。”她又把視線移到紙袋上,“真是太完美了,我很喜歡呢,不過讓你破費了!”
“這個嘛,你就不用介意了。”
兩人又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大餐才陸陸續(xù)續(xù)地開始上桌了。
喬小冉心想,結(jié)束一天的忙碌后,能夠和好友享受一頓美味的晚餐真是非常愜意的事情啊!
一個小時之后,她們才用餐完畢,正打算打車回去。
喬小冉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我是,嗯,好的……我們在街角的那家咖啡店見面吧!”喬小冉放下手機,臉上滿是憂愁。
“怎么了,小冉,出什么事情了?”鄭文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
“警察打電話過來說要見我一面。”喬小冉開始有些無精打采。
鄭文漸漸收住臉上的笑容,“恐怕是問那件事情吧!”她安慰道,“沒事的,我陪你。”
寒風把她們的臉吹得又干又冷,特別是鄭文的臉,她的皮膚本來就又白又嫩,此刻簡直紅得像顆被風干的大蘋果。
“可是,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們要問多久,阿文你還是先回去吧!”
“沒事的。”
喬小冉的心里頓時升起一股暖意,她想起幾天前,自己遭到劫持的事情。后來,鄭文讓喬小冉去市公安局報警,但喬小冉認為并沒有損失什么重要的東西,所以不太想特意為此事去市局跑一趟。
鄭文聽后,卻和喬小冉說起天鵝湖公園發(fā)生的那樁命案,據(jù)說是兇手是被害者的前男友,目前還在市內(nèi)四處逃竄。
喬小冉聽后,得知那名挾持她的男子極有可能就是在逃的殺人兇手,頓時大驚失色,最終,在鄭文的陪伴下,喬小冉還是去了市公安局。
從那天開始,喬小冉和鄭文每天下班后都會約在一起吃飯逛街,共同打發(fā)工作后的閑暇時光,雖然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仿佛感情已經(jīng)十分深厚。
特別是喬小冉,對鄭文自始至終都認為,如果那天沒有鄭文的仗義相助,恐怕事情會變得更加不可挽回,所以她對鄭文心存莫大的感激之情。
——
兩人到了對方指定的咖啡店后,喬小冉看見深夜的咖啡店里果然只坐著兩名男子。
一個上了些年紀的男人看到了她們,率先站了起來,臉上露出意外的微笑,用手示意她們過去。
喬小冉走近才想起,原來這兩個男人她見過,他們曾經(jīng)去過幾次公司,好像說是找陳瀚了解什么事情。兩名警察看起來都是非常親切的人,但眼里不時透出的犀利光芒,還是喬小冉有所畏懼。
“徐警官,原來是你。”鄭文首先驚訝地說,嘴巴張得大大的,一旁的喬小冉竟然覺得十分夸張。
“鄭醫(yī)生,真是太巧了。”徐濤伸出手,請她們坐下,“喬小姐,你也請坐。”
喬小冉愣了愣,然后坐在那名年輕些的警察對面。
徐濤打量了兩人一眼,然后才緩緩開口:“聽說喬小姐在12月4日晚上,曾遭到不明男子劫持,請問沒有受到傷害吧?”
喬小冉欠了欠身體,想起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發(fā)生那樣的事情,幸好阿文正好經(jīng)過,所以身財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徐濤和李亞軍對視了一眼,然后看著鄭文,“鄭醫(yī)生也在現(xiàn)場?”
鄭文點點頭,抿了一口咖啡。
之后,徐濤又提及想知道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
喬小冉稍微回想了那晚發(fā)生的事情,在描述的過程中偶爾看看鄭文一眼,以獲得鄭文的贊同。
“這么說,在這之前,你們并不認識彼此?”徐濤把雙臂交疊,放在胸前。
“只是偶爾在小區(qū)里面見過,可彼此并不認識。”鄭文挽著喬小冉的手臂,臉上又露出那種溫暖的笑容。
“那么你們是否還記得,作案者的相貌呢?”
“長得高高瘦瘦的……”鄭文脫口而出,但似乎覺得這么答太過含糊,所以又繼續(xù)重新回答道,“我覺得身高應該在175左右,體型比較瘦,頭發(fā)應該染了,大概是棕色的,穿著黑色羽絨服。”
喬小冉有些驚訝地望著她。
“請問,是否看到他臉部有什么特征呢?”李亞軍繼續(xù)追問,語氣有些興奮。
“這個……”鄭文遲疑道,“我沒有看清楚。”
她看到徐濤突然捂著腹部,嘴里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聲。
“徐隊,你怎么了呀?”李亞軍擔憂地問。
徐濤擺了擺手,故作淡定,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沒事。”
之后,他又摸了摸下巴,假裝一副輕松的樣子,陷入沉思。
根據(jù)之前的調(diào)查,“藍野”酒吧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證明,趙斌消失那天,也就是11月30日晚上穿的也是黑色羽絨服。
一切更加迷霧重重。
徐濤想不明白,就算劫持喬小冉的人是趙斌,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