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個紫檀木的盒子落入水中，攪起水面陣陣漣漪，也攪亂了湖中一尾龍鳳錦鯉鳳小溪的午覺。

她不耐煩地抖了抖尾巴，“誰大中午的擾人清夢。”

鳳小溪湊到檀木盒子邊上，盒子并未上鎖，她用魚尾一挑就打開了，里面裝的竟是上好的靈芝。鳳小溪數了數，有整整十朵，水面上漂浮了一些因大力摔打而掉落的靈芝碎渣。

鳳小溪狗狗祟祟地浮出水面，一口一塊小碎渣地吃著。

“小姐，那可是淮南王府送來的聘禮。您已經扔了一盒靈芝了，不能再扔了。”

鳳小溪看著湖心亭里，丫鬟攔住了花蓉要繼續往湖里東西的舉動。

“我不嫁！他一個病秧子，分明就是讓我過去沖喜的。我年紀輕輕的，才不要去受活寡。”

已經有人在用網子撈檀木盒子了，鳳小溪匆匆將碎渣吃干凈，又去把盒子重新關上，使了些靈力讓盒子進了網。

還是因為花侯爵的嫡女花蓉嫁人的事，這些日子府里因為宮里下了賜婚的旨意鬧得雞飛狗跳的，就連鳳小溪這條小錦鯉都習以為常了。

今天，連花侯爺都來勸花蓉了，“蓉兒，這是皇上賜婚，不能抗旨啊。”

“爹，您忍心讓女兒嫁過去嗎？那淮南王打娘胎里出來就是個病秧子，如今聽聞都下不來床了。女兒只想嫁個自己心儀的男子，而不是個素未謀面的病秧子。”花蓉掩面欲泣。

鳳小溪躲在蓮葉下，看著湖心亭里的熱鬧。這個花蓉仗著嫡女的身份沒少嚯嚯別人，如今她有這樣的報應，鳳小溪都替花芝高興。日后，可再沒人欺負花芝了。

花芝是鳳小溪的救命恩人。七年前，鳳小溪化了人形上岸，因為貪玩誤了下水的時辰，在岸上差點曬成小魚干的時候，碰上了上京尋親的花芝。要不是花芝一路養著鳳小溪，怕是她早就成為路邊野貓的盤中餐了。

花蓉跟花侯爺撒起了嬌，“爹，咱們家可不止蓉兒一個女兒啊，還有那個來路不明的花芝呢。”

“可皇上指明了要嫡女入府，芝兒的娘不過是個繡娘......”花侯爺想了想，“若將芝兒記入你母親名下也不是不行。”

“謝謝爹。”

“幸而圣旨上只說是要嫡女入淮南府，并未指名道姓，倒也算不上是欺君。”

鳳小溪聽著這對父女的謀劃，氣的在蓮葉里到處亂竄，擾得蓮葉上的蜻蜓都站不住腳。

“真是欺人太甚！”

花芝的娘是花侯爺在外游歷時的一段風月往事，花侯爺離開后，花芝的娘獨自生下了花芝并撫養長大。直到去世前，才讓孤苦無依的花芝來投奔花侯爺。

花芝憑借著娘留下的信物以及跟娘七分相像的面容在花府留了下來。面對家里突然多出來的妹妹，花蓉的態度自然好不了，三天兩頭的來找茬，花芝在花府活得艱難。

如今，好不容易要盼到花蓉嫁人了，他們卻想讓花芝替嫁。

“人間的事，我勸你別管太多。”鳳小秋不知何時游到了鳳小溪的身邊。

“姐姐，他們太欺負人了！我得幫花芝。”

“你已經將你身上唯一一片龍鱗給她護身了，還要怎么幫她？”

龍鱗是爺爺化龍的時候，賜予鳳小溪姐妹二人的，說是日后躍龍門之時，有龍鱗護體能少受些罪。鳳小溪看不過花蓉總欺負花芝，便將龍鱗化作一只麟紋鐲子送給了花芝，至少能庇護她少受些傷。

鳳小溪蹭了蹭鳳小秋，“那龍鱗，我只是暫時借給她嘛。我知道龍鱗很重要，躍龍門之前，我會拿回來的。而且，爺爺不是告訴過我們，要知恩圖報嘛，這也是替自己積功德。”她眼珠子轉了幾轉，心里已有了主意。

入夜，鳳小溪化了人形，輕車熟路地避開了巡邏的家丁，進了花芝房中。

已經入夏，花芝房里連一塊冰也沒有，悶熱難耐，鳳小溪施法讓屋子里涼快了些。

“我方才路過花蓉住處，就是外頭連廊也沒你這屋子里悶熱。還好你有我給的鐲子，能幫你調節溫感。”

鳳小溪看著花芝不停用帕子給自己擦汗，將她的衣袖掀了上去，“鐲子呢？”

花芝滿臉歉意，“下午花蓉來了一趟，說是要拿個什么信物走，搜來搜去，她們將那鐲子搶走了。對不住，小溪，我知道那鐲子對你很重要，是我沒保管好。”

“豈有此理！敢把手伸到我鳳小溪頭上來了！”鳳小溪氣得手上都現出了魚鱗。好在花芝一早就知道鳳小溪是只錦鯉精，要不這乍現的魚鱗著實有些嚇人。

“聽花蓉說，她想讓我嫁去淮南王府。那鐲子應當是給淮南王做信物了，你放心，我若嫁過去定幫你把鐲子找回來。”

鳳小溪雖然生氣，卻也沒忘了自己因何而來，“花芝，花府這般薄待你，你想不想離開花府？”

花芝秀眉微蹙，“離開花府，我又能去哪呢？花蓉想讓我替她嫁入淮南王府，或許淮南王府是條活路。”

“聽說那淮南王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花蓉想找個自己心儀的男子成婚，你難道不想嗎？”

“我......”世間哪有女子不想嫁與心愛之人呢？

見她猶豫，鳳小溪湊到她耳畔低語。

“什么？”花芝抬高了音量。

鳳小溪捂住了花芝的嘴，“噓，輕聲些。”

“你替我嫁？”

鳳小溪點頭，“如何？你若愿意，收拾收拾，現在就離開花府。以后，我就是花芝。錦繡坊的管事婆婆與我爺爺有幾分交情，你去提我的名字，她會收留你的。你女紅這么好，在那可以尋一個生計。日后如何，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可若他們認出來......”

“離婚期沒多少日子了，我日日都在這花府里，裝上個十天八天的不是難事。”

天微微擦亮的時候，花芝裝好了行李，除了幾身換洗衣物和一些繡品外，她也沒有旁的東西可帶了。

“小溪，謝謝你。”

“快走吧。”

目送花芝離開后，鳳小溪轉頭就看見鳳小秋的一副臭臉。她上前討好地擁住鳳小秋的一只胳膊。

鳳小秋毫不留情地打掉了她的手，鳳小溪也不氣餒，繼續貼了上來，“姐姐~”

鳳小秋沒好氣，“如今你長本事了，還要我這個姐姐做什么？”

“我的龍鱗都被花蓉送走了，我當然要追回來啊。”

“都跟你說了......”

鳳小溪接話倒是快，“少管人間的事嘛。我知道的，都說這淮南王命不由己，我不干涉他的生死，只拿回龍鱗。三個月為限，屆時不論他在世與否，我都死遁離開。”

鳳小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直看得鳳小溪心里發毛后，她才開口，“你最好記得自己說的話。別忘了爺爺說過，我們是要躍龍門化龍的，不應與人間有太多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