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電廠擴建，招了不少新工人。它曾經一度號稱亞洲第一火力發電廠。

馮小亮已經一躍升為人力資源部的副部長，讓他曾經的頂頭上司馬太保科長有些悶悶不樂，謝宗揚接替他當了副科長。

由他親自牽頭，對工人進行思想政治教育，認真學習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和毛主席思想。

馬科長和謝宗揚輪流對工人進行安全大培訓，口號是安全無小事，責任重于泰山。

又有技術員對接大龍他們進行了電廠基本知識理論培訓。

他們開始上崗了。

接大龍被分到了燃料部，運行崗，師傅叫蔡祥光。他的月薪，也是基本工資，十二元。

看到許多大型機器，他不由地瞠目結舌。

他的宿舍是住了四個人，其中有和他一個學校的張紅軍，還有繆建國，劉長征，和他一樣都是學徒工。

一天下班回來以后，張紅軍神神秘秘地對接大龍說：

“兄弟，知道咱電廠現在民間剛評選的四朵金花是誰嗎？”

繆建國道：

“我知道第一朵金花是誰！

運行部的運行之花李湘云，因為平常喜歡穿紅衣服，大家都叫她紅玫瑰。

那腚圓圓的，好比八月十五的月亮！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真帶勁。

嘖嘖！這可是我目前見過的世界上最好看的腚了！

唉！可惜啊，還隔著一層布……”

劉長征也說道：

“第二朵金花是檢修之花張嫻，廠里人稱百合花。

聽說芳齡——哎！多少歲呢？忘了！真是那個童……童顏巨乳，胸前鼓鼓囊囊的，簡直要把工作服撐破了。

現在只能算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都這樣誘人流口水，那以后長大了，這不得象封神演義里的妲己一樣禍國殃民？

如果我能摸摸她的大咪咪，我就算不白活這輩子了！”

張嫻的名字，莫名其妙地印在了接大龍心上。

張紅軍撇撇大嘴——

“你們倆真是下流無恥！鮮花雖美，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

繆建國道：

“哈哈！我們都是撐死眼珠子餓死Diao頭子，光嘴上花花罷了。

你快說說，那兩朵花是誰啊？”

“第三朵金花，電氣之花杜小燕，迎春花。

有人形容她說話啊，就象花開的聲音，溫柔動人有香味，還有磁性！”

他拿起一個軍用水壺，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陣子水，接著說，

“第四朵金花，巡檢之花張瓊華，茉莉花。

我只見過他一次，小巧玲瓏的，走起路來象一陣風，輕盈地好象能在水上凌波微步。”

“哦，還有四個小鬼……”

他訥訥地道：“不說了，睡覺吧！”

接大龍暗笑，四個小鬼，這屋里就有三個——

張紅軍機靈鬼，暗地里人稱舔腚鬼。

開心鬼繆建國，也有人喊他淘氣鬼。

他接大龍是老實鬼，又叫小氣鬼。

另外，還有一個不大讓人待見的馮大鵬，外號大頭鬼，人們暗地里叫他賽無常。

第二天，大龍第一次見到了百合花張嫻——

她師父卞志強，來修皮帶運輸機上的托輥。

大頭鬼馮大鵬竟然和她一個師父，他背著一包工具，他的兩個師兄用一個小推車推著幾個托輥。

張嫻端著一瓷缸茶葉水，走了過來。安全帽下，百合花一樣的臉。

她不應該叫百合花，她象一只鳥，扇動翅膀的鳥，快樂的無邊無際，應該叫——

極樂鳥。

接大龍想，我怎么好象在哪里見過她呀？

他看著另一條正在運行的輸送煤的皮帶有點發愣。

張嫻也不知在想什么，來了個投懷送抱，把半缸子茶葉水灑在大龍身上。

“你怎么不長眼啊？也不知道躲開！”

“對不起，對不起！”

接大龍說完了，感覺有點不對勁，心里說，我沒動，你撞的我，說對不起的怎么是我啊？

張嫻噗嗤一笑，“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老實鬼接大龍，我們宿舍里的幾個，都夸你長得俊呢！

不好意思！……你把衣服脫下來吧，我一會給你洗了曬干了，再送過來！”

“不用了，不用了，一會就干了。”

張嫻那時候做夢也沒想到，以后要為這個人洗一輩子衣服。

不遠處，卞志強一邊看著三個徒弟換托輥，一邊和蔡祥光猛夸自己的女徒弟。

“哈哈，我這女徒弟老厲害了。

人家才今年才十六歲，本來在如意縣重點高中上高二，每次考試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

去年如意縣分了不少招工名額，張嫻他爸爸非得讓她來，她拗不過家里只能來了。

別看人不大，她會說話，干活有眼色，還不惜力氣！

人家學啥還一學都會，電焊，氣割都干得不錯了。

真是那個巾幗……巾幗不讓……”

蔡祥光道：“是不讓須眉，老卞。……送煤車來了，我去看看！有空到我家喝酒去，伙計！”

張嫻家在如意縣城。

她的父親是個公務員，雙手能寫梅花篆字。

她的母親以前是個大家閨秀，出身如意縣名門，亞圣后裔。

從前，她的姥爺曾經輝煌地擁有如意縣城的一條街，當地人傳說他是如意縣第一賭鬼，后來把家業差點給輸完了個球。

張嫻曾經這樣說過——

“俺家要和他家比起來，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當接大龍啃黑窩窩頭的時候，我都經常吃這家伙做夢都不敢奢望的紅蘋果。

我哥隔三差五地買，一大筐三塊五。”

因為卞志強班正在維修，電氣之花——迎春花杜小燕，正在電柜旁邊看著，禁止那條皮帶運輸機送電。

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趙美麗匆匆走了過來，她和杜小燕有八桿子能打著一點的親戚。

“小燕，昨天，你媽上我家去了，說你老大不小了，讓我給你找個對象。

你喜歡什么樣的啊？象繆建國，張紅軍他們新來的一幫年輕人都不錯，還有接大龍，脾氣挺好，干活踏實……”

“人品沒說的，可他家是農村的，好象兄弟姊妹多，我要嫁過去，以后一定受他家庭拖累！我可不想跟著受苦。”

食堂工作的“大喇叭”劉云，從這里路過，道：

“美麗，聽說謝宗揚老婆明兒出喪是嗎？”

趙美麗說是啊！

杜小燕說，有了，嬸子，你去給謝科長說說，我愿意嫁給他。

“什么？他可比你大十幾歲呢！我沒聽錯吧？”

趙美麗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小燕扭扭捏捏地說，他家庭條件多好啊，擱城里還有房子，大幾歲又怕啥呢……

“我不去，你不賺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趙美麗氣得嘟嘟地走了。

“先下手為強！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杜小燕想。

“劉姐，劉姐！”

杜小燕喊劉云，等一下。

謝宗揚哭著把曾經相濡以沫的妻子送到了大地的懷抱里——

那天晚上，諷刺的是，三個媒人上門。

其中劉云有事去晚了，排到最后。

謝宗揚一聽是迎春花杜小燕答應的比兔子還快。

杜小燕很快地住進謝家，苦等百天之后，正式當了謝科長夫人。

莊子有眼光，他老人家說的對，“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