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一邊警惕地盯著這個滿身血污的“人”，一邊伸手去夠滾落到遠處的衣架桿子，眼睛時不時往手邊覷一覷，確定位置。

這人是死是活，是敵是友還不知道，莉雅生怕祂突然醒過來攻擊自己。

這邊時刻緊繃著神經，那邊手上還是空落落的。

怎么手夠了半天還沒夠到……

心里越著急，動作越慌張，她一個沒抓住，又把那桿子往遠處懟了懟。

莉雅不耐地“嘖”了一聲，干脆一個翻身旋轉，順手抄起桿子站起來，對著走廊盡頭的不確定因素擺開架勢。

那團血球絲毫沒有動的意思。

莉雅試探性往前幾步，定睛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尤、尤莉？”她不確定道。

如果不是猩紅的鮮血覆蓋了全身，將小黃鴨雨衣原本的金黃色糅雜成深度不一的橘紅，只憑一眼，莉雅就能這個認出倒在血泊里的小人，是自己的親妹妹！

*

尤莉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張單人床上，她吃力地撐開眼皮，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還未完全散去，一呼一吸都令她暈頭轉向。

她怎么暈了？

這是哪？

現在什么情況？

說實話，尤莉現在還困在剛剛那場夢中，大腦并不清醒，意識也比較模糊。

她想從床上坐起來，剛想抬手，卻發現根本使不上力。

她不死心，咬著牙，手腳并用在光滑的被單上劃拉，無端掙扎了半天，那身體就是不聽使喚，一個勁兒地往下墜。

最后無奈，尤莉累得吐一口氣，把自己的腦袋又砸回枕頭上去。

床被她的一陣動作弄得亂晃，吱呀吱呀的，最后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醒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尤莉撇過頭看去。

是老姐。

*

莉雅意識到地上那坨是自己老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連滾帶爬滑跪過去探她的鼻息。

“還有氣，還好……”

雖然很微弱。

莉雅也不顧忌什么血啊泥啊各種臟東西了，兩臂一伸就把妹妹抱起來。

這一抱差點閃著她的腰，她一時也不知道是吐槽她妹的體重還是吐槽自己的體虛。

總之不合時宜的話先放到后面，她使出吃奶的勁趕到自己房間的衛生間，腳一踹關上門，把妹妹輕輕放到浴缸里，開始檢查她的傷勢。

手剛碰到滑膩膩的血，心里就是一震。

這讓她不自覺想起門口橫著的那具尸體。

尤莉也在門外，會不會是被布倫納襲擊了？

這個想法一出，就被莉雅在腦子里一棒子打了回去。

莉雅皺著眉，忍不住鼻頭發酸，一股難押的哽咽自下而上直沖她的嗓子，她連忙將其壓下，什么難過啊、心疼啊，盡數吞回肚子里去。

當務之急是檢查尤莉的傷勢，這些血，這些血……不一定是她的，是布倫納的也說不定。

但不論這血是誰的，都足以讓她心痛難忍。

她解開尤莉的雨衣，輕手輕腳地幫她從身上剝下來，粘稠的血粘合著軀體和衣物，稍一分開就會順著縫隙滴滴答答地流下來，并散發出一輪又一輪的腥氣。

不論視覺上、觸覺上還是嗅覺上，都給這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帶來極大地刺激和壓力。

莉雅心里急得像在火上烤。

她的動作必須快，因為她不確定自己妹妹有沒有被喪尸咬到。

萬一真的不幸被咬到，尤莉隨時有可能異變，她也將處于危險之中。

但她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她怕自己動作太大，孩子沒傷口也給扯出傷口了，如果這血還是喪尸的，到時候沒弄好流進傷口里，還是個感染。

這就給莉雅難受了好一陣子。

越是剝到里衣，莉雅的臉色就越是難看。

雖然是夏天，但尤莉往身上套的衣服還是相對較多的，小內衣、短袖、外衫，再加上個雨衣。

如果越外層的衣物沾血越多，說明她受到的是外部攻擊，這血很有可能是喪尸的，她自己倒沒什么事，頂多身上沒什么傷口。

但是……

莉雅看著幾乎被染紅的里衣和沾血量明顯減少的雨衣。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剛剛看雨衣是橘色的而不是紅色的了。

因為血大都在里面，紅色透過金黃一融合，就成了橘色。

……

她手上動作沒停，反而加快了速度，直到把所有衣物全部除去。

不管怎樣，先看看傷勢如何，最壞的情況……

“大不了咱一起死這兒，正好姐最討厭這種末日求生的劇情了，沒水沒電沒吃的，還得成天到處跑打喪尸，光想想都能把人累死?！?

她以前看這類電影總喜歡跟布倫納那個家伙連麥吐槽，等到了末日算上他這個準媳婦，帶著媽媽、尤莉，他們一家人一起吃安眠藥自殺得了。

早一步上天堂登記住處去，死了一了百了，說不定還能提前搶到什么穿越異世界的門票，省得在亂世受苦受累。

這么一想，頓時輕松多了，莉雅嘆了口氣，眉頭舒展，甚至對著不省人事的小妹開玩笑。

“哎！臭丫頭，一會兒下手的時候利落點昂，你姐我最怕疼和麻煩，你最好直接爆頭不要讓我感受到痛苦，否則……”

你就等著姐上天堂的時候給你吃大嘴巴子吧！

這句話沒說出口。

因為莉雅已經將尤莉的全部衣物除去了，但眼前的一幕竟讓她感到十分意外。

——尤莉身上完好無損。

莉雅覺得匪夷所思，心臟又開始提起來。

她像翻面餅一樣，把這個紅色的妹妹來回翻，檢查是否有被啃咬的傷口。

結果弄了半天，別說傷口了，連個牙印兒都沒有！

怎么會……

那里衣的血都是哪來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受傷，沒道理里邊比外邊血多啊？

“怎么會……怎么會……”莉雅一連喃喃了好幾句，從一開始的不思其解到最后的慶幸。

她哽咽一聲，剛剛死死憋回去的眼淚像開了閘似的，一下子全涌出來了。

“臭小鬼……”

莉雅眼淚嘩嘩地笑著，打開花灑試了試水溫，開始給尤莉清洗身體，動作溫柔，仔仔細細。

不知是劫后余生的激動還是后知后覺的恐懼，她的手還在不住地顫抖，幾次把水澆到自己身上，最后索性直接脫了臟衣服，也把自己沖洗一番。

完了把尤莉放到床上，突然想到自己的衣架落在走廊上了，又折回去取。

沒想到手剛碰上衣架，就聽到身后動靜，她全程緊繃著神經，突然到來的聲音嚇得她虎軀一震，彈射起步沖進房間鎖上門。

扭頭一看，發出聲音的是自己的床，躺在上面的小妹已經醒了。

莉雅：……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