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羿的記憶中,沒少和這兩位差役打交道。
每次上門,或是收繳賦稅,或是秉公查案,但結果都是帶走家中所剩不多的錢糧。
水火棍、還有腰間纏著的一條皮鞭,隨時提起來就能打人。
只不過,今日的王忠王義兩兄弟,手中還提著兩壇酒。
聽到“差爺”的稱呼,年歲稍大點的王忠忙擺手,態度與以往時候的截然不同,垂手而立道:“我二人來是有公務?!?
“臘月十八晚上,漁幫釣場往南三里地的樹林里,有人越貨殺人,之后拋尸在滄瀾江的冰窟……凡是近些日子去過釣場的人,都要問詢?!?
寧羿將兩人讓進院中,小囡囡看到兩名差役,小臉都是浮現出膽怯,忙跑到寧羿身側,抓著他的手。
“寧羿兄弟現在是秦二爺的徒弟,這兇殺案自然與你無關?!?
進入院中,王忠滿是橫肉的臉上竟立刻露出了笑意。
差役受雇于縣衙,但卻并未是官身,能欺負得了老百姓,但卻遠遠不敢得罪秦虎那樣幫會中的高層。
寧羿倒也沒有太多意外,秦虎徒弟這個身份的含金量,他感受的越來越深切了。
“之前兄弟們跟寧兄弟多有冒犯?!?
王忠將兩壇酒放在井沿上,抱了抱拳:“都是為了公務,還請兄弟見諒?!?
他身旁的弟弟王義梗著脖子,心中明顯擰巴的很,畢竟前幾日還是他們隨意拿捏的螻蟻,現在卻還得賠笑臉,落差實在太大,但他王忠的眼神下,也是抱了抱拳。
小囡囡看著這一幕眼神里滿是茫然。
“好說?!?
寧羿也沒有得勢不饒人,道:“兩位還是先例行問詢吧?!?
“嗐,實在沒什么好問的?!?
王忠道:“只有一個留有血跡的現場,尸首也找不到,除此外沒有任何證據,不過能確定的是,行兇的是武者?!?
“叫我說,那孟家父子也不像什么好東西,大晚上籠絡了兩名殺手在林子里,指不定肚子里裝了什么壞水。只是因為張家丟失了貴重財物,鬧得不肯罷休,這才把案子鬧大。”
寧羿露出幾分好奇,道:“聽說六扇門也在查案?”
王忠點頭:“確有此事……”
頓了頓,道:“跟兄弟你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其實六扇門已經鎖定了此案的兇手!”
“這么神奇?”
寧羿驚訝:“連尸首都沒找到,就能鎖定兇手?”
王忠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咱們靈陽縣范圍內的武者,縣衙都是有數的,幾乎都囊括在四大幫會,還有內城的幾家武館里,且大部分都生活在內城。”
“像我們哥倆,也就是功夫不濟,不然也至于淪落到在這外城討生活,咳,內外城中間的關卡有通行記錄,再加上縣老爺出面問過了城中的大人物……這一圈下來,早把人排查干凈了。”
寧羿心中一凌,此時的他才意識到,靈陽縣看似外城混亂成這樣,但實則縣衙還是掌控著縣城根本,那就是武者。
“實話說吧,兇手并非咱們靈陽縣人,而是從清河縣過來的逃犯,跟寧兄弟還是本家,叫寧梟,江湖諢號‘金剛獅子’,奸淫擄掠無惡不作,身上背著上百人命,早就被六扇門的大人盯上了!”
金剛獅子寧梟?
現在他在寧羿心中又多了一個諢號——
背鍋俠。
“此人武功不俗,寧羿兄弟跟了秦二爺,想必對武道中的境界也有了解,此人內外雙修,皆已圓滿。功力深不可測,咱們靈陽縣中能與他斗上幾個回合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當然,若是秦二爺出手,拿下他手到擒來?!?
王忠干脆好感度刷到底,能透露的透露了,末了道:“現在這家伙多半就藏在外城,這段時日可得小心?!?
“多謝王兄提醒?!?
寧羿與這兩兄弟是階級矛盾,并無私怨,不是不能解。
王忠當即笑笑:“好說,寧兄弟跟了秦二爺,前途無量。上次我哥倆走的匆忙,不小心將兄弟家的門檻踏破了,這次來順便帶了根上好的榆木門檻,跟兄弟換上。”
說著,兩人便向院外走去,寧羿連忙跟上。
果真在門口立著一根用樹脂光了面的榆木門檻,王忠兩兄弟說干就干,找了一把鐵鍬,當場便拋開泥土,將舊門檻下了,換上了全新的門檻。
不過路過的鄰居看到這一幕皆是心驚,但差役辦事,他們可不敢嚼舌根子,目不斜視的路過,只當自己是瞎子。
“這……”
隔壁趙叔聽到動靜出來,看到手里還拿著鐵鍬的王義,整個人都愣住了。
“趙三金,你可是有個好鄰居。”
趙忠笑著看了他一眼,道:“這位可是漁幫秦二爺的弟子,以后定是咱們靈陽縣的大人物,可得好好巴結著。”
“秦二爺的弟子?”
趙叔瞪大眼睛,有些結巴的看向寧羿:“傳言是真的?小羿你真拜了秦二爺為師?”
“前不久的事?!睂庺喑姓J了下來。
……
走出鐘鼓街的路上,王義咬了咬牙道:“哥,今天咱倆的臉面算是丟盡了,以后還怎么管那幫窮鬼?”
王忠腳步一頓,皺眉看著弟弟:“你不情愿給寧羿賠罪?”
王義梗著脖子不說話。
王忠語氣凝重道:“你給我清醒點!他師傅是秦虎!”
“要是以前的秦虎就算了,四大幫的堂主咱們惹不起,但堂主的徒弟也用不著巴結。但現在已經有消息傳開,秦虎已經借靈魚之力突破到合勁境界了!”
“合勁?!”
王義一愣,咽了下口水道:“咱們靈陽縣,似乎也只有四大幫的幫主,以及幾個武館總教頭是合勁?!?
王忠沒好氣的瞪了弟弟一眼:“你知道就好,現在的秦虎,已經是咱們靈陽縣十大高手之一了,而寧羿,是他唯一的弟子。”
王義緩緩的低下頭來,有些不服氣:“那小子命真好,可就算如此,咱們已經買了酒登門道歉了,犯得上親手換門檻嗎?”
“犯得上?”
王忠笑了:“門檻是一個人家的臉面,咱哥倆踩壞的舊門檻就在那兒擺著,你說是什么意思?人家記著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