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滿了,就在樹蔭下休憩,舒城的夜只有零丁幾顆星星,風似刀,刮的臉疼。
遠處熱鬧燈會燈火通明,橋上人滿為患的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
這就是蕭獻玉的家鄉,何真想著,怪不得他那么活潑開朗。
何真的手伸在空中感受著風流,一柄鐵劍由上自下刺來,撕裂晚風。
何真連忙躲閃,掛在樹上那人便臉朝地吃痛摔了下來。
“寧為玉,你不要臉,我從渝城追你到這,你敢不敢出來和我打一架!”摔到地上的紅衣男子慢慢將頭抬起來,一甩摔到眼前的馬尾。
男人眼睛轉了轉,感覺有點不對勁,何真的眉心上有一顆鮮艷的朱砂。
他還是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手舉一把白劍指著何真:“別,別以為你貼個花鈿我就不認識你了。我謝玄同死都不會放過你——”
利刃出鞘,謝玄同猛地朝他刺去,何真只四兩撥千斤,側身躲過之時打掉他手中的劍,雙手行云流水扼制住他。
何真鉗制他的雙臂,只是溫柔的提醒道:“你認錯人了。”
謝玄同從他懷里掙脫,仔細盯著何真的臉,除了那一抹朱砂,何真的眉眼要更加濃密立體,少了幾分陰柔。
起初還有疑惑,但瞄到大氅上的補丁,謝玄同瞬間明白了,連忙道歉:“冒犯了公子,實在是太像了。”
“無妨。”何真擦去謝玄同額頭的灰。
“在下渝城敬和縣知縣謝道易之子謝玄同。”
何真連忙回禮:“在下何真。”何真悄悄抬頭看他一眼,見他不滿意,便配合說道:“在下藥王谷老藥師萬春亭樓主御史臺何秉初何御史關門弟子何真,正是了。”
謝玄同馬上喜笑顏開:“這才對了么。”
謝玄同的笑是真心的,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何真已經好久沒有過了。
真好,這種隨隨便便兩句話就會開心的年紀,真好。
“小真,真是對不住了,你和那個寧為玉實在是太像了!這個死小子,偷了我家東西,還跑到都城,我好不容易追到都城,結果他攀了那個三殿下,氣的我有苦不能言。”
“沒關系,你不會氣太久了。”何真道。
謝玄同連忙八卦的問道:“小真,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也認識那個姓寧的?”
看謝玄同的樣子,應該比何真要小兩三歲,和寧為玉差不多大。
“一面之緣。”
一面之緣,也是一“面”之緣。
“這可太巧了!”謝玄同一拍手掌說道,“你也討厭寧為玉,我也討厭寧為玉,那我們兩個簡直就是好朋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
何真一愣:“我剛才有說過我討厭寧為玉嗎?”
“沒有會不討厭寧為玉的,除了那個瞎了眼的三殿……”謝玄同愣住,想起在都城聽到的傳聞,“等等!你是說,你叫何真?”
謝玄同的手指慢慢覆上唇,心想完了。
何真以前可是翎王最得力的座上賓。
何真笑。
安慰道:“我也討厭寧為玉。”
謝玄同喃喃道:“我說你和那個寧為玉怎么那么像呢,三殿下這是這了個替身。”
“小謝,我已經與翎王并無關系了。”
“真的嗎,何公子?”謝玄同不敢放肆了,想他只是一個知縣之子,縱使初生牛犢不怕虎也是不敢太過冒犯招搖的。
“千真萬確。”
“那簡直太好了。”謝玄同小聲盤算著:“你也討厭寧為玉,我也討厭寧為玉,對!我們還是好兄弟!”
何真眼球轉了轉,思索片刻說道:“對。”
謝玄同的性格要比蕭獻玉更加奔放單純,讓人很難討厭的起來。
“那你剛才說,氣不久了,是什么意思?”
凡事留三分,何真不敢向他保證寧為玉一定會死于溫柔刀,有徐述在,他不會看著寧為玉死的。
于是改口說道:“氣不久的意思就是,你一會就不會再生氣了。”
“你這算什么嘛,我的氣了半個月了,我要是消氣早消氣了。”謝玄同還以為何真有什么花樣。
“他偷了你什么東西?”
說起這個,謝玄同就來勁了:“他偷了我家一味祖傳的藥!”
“是什么藥?說來聽聽。”
“是一種名叫惜紅衣的藥,我家有遺傳病,如不服用此藥抑制,二十歲那年便會經脈破裂,輕則終身癱瘓,重則當場暴斃。”
這個寧為玉連這種藥都偷,還真不是人。
“你今年多大?”
“十七。”
還有三年。
何真摸著他的脈,脈搏強勁有力,確信他沒有撒謊。
“這個病,我能治。”
“對啊!你可是何真!”謝玄同恍然大悟道。
“不過現在還不行。”
謝玄同立馬像玫瑰花似的枯萎了下來:“不會要等到我二十一吧,連你都不行,我還是好好享受我最后三年時光吧。”
“這是現在不行,現在太晚了,明天或許可以。”何真有些找回當年懸壺濟世的感覺了。
若非被徐述蒙蔽,日日制毒,他差點忘了自己原是傳承的那治病救人的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