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車牌溯源
1.1 1893年巴黎《警察法令》：汽車牌照的起源
在汽車誕生之初，各國政府并未要求上路汽車懸掛牌照。
隨著19世紀末汽車工業的快速發展，汽車產銷量增加，加上原有的馬車，歐洲許多城市的道路愈加擁擠，疊加公共安全等因素，歐洲各國開始考慮如何處理汽車帶來的新問題。法國首開先河，法國政治家、時任巴黎警察局局長的路易·萊皮納（圖1-1）下定決心要對巴黎街道上行駛的車輛[1]進行規范監管，于1893年8月14日簽署通過《警察法令》，其中規定每輛汽車均須在一塊金屬牌上清楚地寫上車主的姓名（名稱）、地址及經授權的編號。該金屬牌應放在車身左側，且任何時候不能遮擋和隱藏。這種寫上授權編號的金屬牌，就是公認的現代車牌的起源。該法令的實施，讓法國成為第一個實行汽車牌照制度的國家。
圖1-1 路易·萊皮納
實際上，法國首次嘗試車輛登記掛牌可以追溯到18世紀，只是那時的車輛還不是現代意義上的汽車。1749年，巴黎的一位警官曾向國王路易十五建議在巴黎建立車輛登記系統。有趣的是，這位警官的主要動機是為了更好地追蹤巴黎的罪犯，以控制該地的非法活動，但其建議并未得到路易十五的采納。直到1783年，路易十五的繼任者（他的孫子路易十六）采納了建立車輛登記系統的建議，強制要求巴黎的馬車夫在車廂上放置金屬牌，金屬牌上面記錄車夫名字和居住地址等信息。19世紀，里昂等其他幾個法國城市也先后施行了馬車登記制度。
1893年的巴黎《警察法令》除規定車牌的使用外，還引入了許多革命性與前瞻性的制度要求，包括車輛登記、駕駛能力證明、危險品運輸和車速限制等。
對于車輛登記，法令規定，除用于特許鐵路運營的機動車輛外，未向警方申請并經授權，任何車輛不得投入使用。授權申請書一式兩份，應當載明車輛的尺寸、重量、最大軸重，車輛、發動機及制動部件制造商的名稱和住所，以及預定用途等信息。
對于駕駛能力證明，法令規定，申請人必須向當局工程師或其代表證明：本人具備迅速、安全地使用啟動、停止裝置及車輛轉向所需的經驗，能夠識別各種設備是否處于良好工作狀態，并采取必要的預防措施防止爆炸和其他事故，可以在必要時修復車輛在行駛過程中的輕微故障。申請人經測定合格的，將獲得能力證書。法令同時規定，證書只發給年滿21周歲的申請人。法國巴黎在1899年發出的機動車駕駛能力證書如圖1-2所示。
圖1-2 法國巴黎在1899年發出的機動車駕駛能力證書
對于危險品運輸，法令規定，盛裝易燃易爆物品的液艙、喉管及相關部件，其制造及維修必須保證良好的密封性。法令還對駕駛人報警責任進行明確，要求發生人身意外、重大財產意外或任何爆炸事件，車主或駕駛人必須立即告知警務部門。
對于車速限制，法令規定，在人口稠密地區，車速不得超過12千米/時；在開闊的鄉間，車速可以提高到20千米/時，但僅限于平坦、寬闊、彎道較緩及交通流量較小的道路。在任何時候，駕駛人都必須遵守限速規定。
法令還有許多對現行交通管理頗具啟發意義的規定。例如，禁止駕駛人阻斷葬禮車隊、軍用車隊及學校隊伍等，禁止車輛在上午10時前通過政府中央大廳前，要求駕駛人相互不得競速駕駛。
從此，巴黎開始實施車輛注冊登記制度并分配車輛編號，車牌由車主提供并懸掛。
巴黎在車輛管理和公共安全管理上取得的成功，讓該制度得以推廣實施。根據1901年9月的另一項警察法令，對機動車輛懸掛車牌的要求已擴展到法國全境，并適用于任何時速超過30千米/時的車輛，車牌編號也統一為三位阿拉伯數字加一個代表某地區的字母，如456-M，M代表馬賽地區（Marseille）。
1896年，德國緊隨其后，成為第二個實施車牌制度的國家。1898年，荷蘭全國實施統一的車牌制度。1900年，比利時和西班牙相繼引入車牌制度。隨后，美國、瑞士、加拿大及丹麥等國也陸續實施車牌制度。車牌制度隨著汽車工業的發展，以燎原之勢，逐漸成為全世界各個國家采用的管理汽車最廣泛和最有效的制度。
當然，車牌制度的擴展并非一帆風順。1899年，英國著名的《汽車》（The Autocar）雜志堅決反對引入類似法國車牌制度的提議。該雜志的一篇文章表示：“一輛汽車必須攜帶一個編號的牌匾，就像普通的出租車一樣，這足以阻止很多人使用這種車輛?！?/p>
那時出租車只有馬車和“蜂鳥”電動汽車，1897年的“蜂鳥”電動汽車如圖1-3所示。
圖1-3 1897年的“蜂鳥”電動汽車
1901年3月，《汽車雜志》（TheMotorCarJournal）報道，比利時布魯塞爾每輛車都由警察編號，“這些數字非常丑陋，給人的印象是，這些汽車不是私人車輛，而是出租的車輛”。受訪的車主表露出對車牌編號的不屑和反感，聲稱車牌制度會“引起對主體權利的各種輕微干涉”，而該記者也認為英國采取任何類似法國的做法將會“災難性地影響（汽車）行業的發展”。在英國，駕車者也進行了反擊，一些人甚至宣稱，如果引入車牌制度，他們就會完全放棄汽車。但是，一些郡議會和地方當局，在馬車團體等利益集團和其他不喜歡汽車的人支持下，堅持認為應該立法強制使用車牌。只是這種推進使用車牌的目的在于阻止汽車被使用，似乎頗為荒唐。
從現在的視角看，無論駕車者阻止車牌制度推行，還是馬車團體支持車牌制度推行，似乎都有些荒謬甚至可笑，但新事物被認可總是需要時間的，歷史也總是在曲折和迂回中前進的，這正為我們提供了一個以史為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