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會有麻煩找上門,但沒想到這么快。
成婚的第三日,公主府的請帖便下到了定北王府。
說是公主府的花開得好極了,特邀定北王妃前來一同賞花。
一是謝當年的救命之恩,二是瞧瞧這定北王妃。
信中說的親切,一口一個妹妹的叫著。
但江渺這些年也聽過不少長公主的風言風語。總之,這公主府里頭的那位可不是個好得罪的主兒。
江渺接過請帖,又拿些碎銀子,謝過送信的公公。
長公主常槿,幼時被送往北域做質子,后北域叛亂,祁弈安帶兵救出長公主,親自護送回京。
三年前,圣上欲為長公主擇駙,覓得數位杰出之世家子弟。然長公主皆不入眼,獨問定北王今歲幾何。
是以,京城眾說紛紜,更有人斷言定北王必為長公主之駙。
適值祁弈安回京述職,陛下提及此事。豈料,祁弈安借邊亂之由,連夜返北域。
由是,駙之事延宕三年矣。
誰能料到,如今歸來竟是與江渺成親……
要說,當初陛下是看重祁奕安,那現在則是忌憚。
故而,成親之日,無人來賀,個個都是只見禮品不見人。
如此看來,明日這賞花宴恐怕是個鴻門宴。江渺摩挲著請帖上的字,陷入沉思。
“飯菜不合胃口?”
祁弈安練完劍回來,見江渺坐在桌前發愣。
“不,飯菜很好。”江渺被嚇了一跳。
如此經不起嚇,倒是與小白相似。祁弈安心中暗想。
小白是他兒時飼養的一只白色獅子貓,膽小怯懦,只與祁弈安親近,旁人稍一靠近便毛發豎起。
“想去賞花?”
看到江渺手中的請帖,他憶起早晨暗衛提及公主府派人送信之事。
原來是為此事擔憂嗎?祁弈安心想。
“要我陪你嗎?”
“王爺有時間嗎?”
江渺摸不透祁弈安的想法,但有人撐腰總歸是好的,只是不知祁奕安對長公主是什么態度。江渺暗忖。
祁弈安看著江渺若有所思的模樣,覺得可愛。
這樣一只小白貓,可別讓人欺負了……
“嗯,明日我在公主府外等你,若有何事,派人至門口喚我便可。”
祁弈安繼而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小的鷹哨。
“隨身帶著它,若遇危險,吹響此哨。”
江渺接過鷹哨,小巧玲瓏的黑色器身,背面刻著一個“旻”字。
“旻?”下意識念了出來。
“是我的小字。”
多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
從前在北域,跟著父親行軍打仗。軍中熟悉的長輩偶爾也會這么叫,只是如今都已做了黃土。自父親和大哥去世后,再沒有人喚過這個名字了。往事歷歷在目,恍如昨日,只是物是人非……
“我可以喚你阿旻嗎?”叫王爺太生疏,直呼其名又不大好。
但話一說出口,江渺又覺得她與祁奕安的關系算不上親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等回復。
“可以。”
她,是想起什么了嗎?記憶中的小女孩,也曾笑吟吟的這么叫他。
祁奕安偏頭,掩去眼中的落寞。
“好,阿旻。”江渺沒想到這人這么好說話,眼神不自然的躲閃,輕輕應下。
江渺一邊用飯一邊偷偷打量著祁弈安,后者似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偷偷摸摸的目光。
“還是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在他眼里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吧。”仗著餐桌足夠大,距離足夠遠,江渺小聲嘟囔。
入夜。
祁奕安進了書房,行色匆匆,隨后幾道黑影也竄進了房中。
書房內。
“北涼王那邊什么動靜?”
“四日前北涼王遇刺,傷到要害,快不行了。”
“二王子加格蠢蠢欲動,似乎與莫里干族有勾結。”
祁奕安似乎早已料到,對這個情況并沒有感到震驚。
“那就給大王子加沙送份禮物。”
像鎖定獵物的鷹,利爪已高懸獵物頭頂。祁奕安惡劣的勾起嘴角,“將加格叛變之事,散播出去。”緩緩轉動手上的指環,“再給加沙送一封密函,就說大王子為北涼殫精竭慮,卻被如此對待,本王實在不愿看到大王子受此屈辱,想要幫一幫殿下。”
“是。”
“叩叩。”
“打擾王爺了。”是江渺。
祁奕安一個眼神,那幾個暗衛便從側窗離開。
祁奕安開門,“何事。”
思量再三,江渺猶豫開口。
“阿旻今夜還睡書房?不如搬回來?”
“好,你先睡吧。”
是錯覺嗎?為何感覺剛剛祁奕安的眼神有些溫柔。回房的路上,江渺回想著。
回去后,江渺讓丫鬟們將被褥搬到了床上,又早早洗漱完,坐在床上等。
燭火搖曳,房門終于被推開。
看到祁弈安進來,江渺不自在地揪著衣角,“那……我先睡了。有兩床被子,王爺自便。”
江渺轉過身背對著祁奕安,緊張地攥著被子。
祁弈安看著江渺的背影,目光柔軟,“既然害怕,又為什么……”
江渺的臉瞬間紅透了,小聲嘟囔,“你我已是夫妻,不必如此拘謹。況且王爺要是想做什么,我也攔不住……”
燭火熄滅之后,室內一片黑暗,江渺埋在被褥里,縮在角落。
不多時,身后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江渺卻怎么也睡不著,畢竟身邊多了一個人,還是有點不習慣。
江渺抱著被子,輾轉反側,還是睡不著。
“還沒睡?”祁弈安的聲音突然響起。
“嗯。”江渺蚊蠅般的聲音響起。
“你若不愿,我不會強迫你,安心在這里生活,需要什么就同管家說。”
黑暗中,江渺感覺到祁弈安慢慢湊近,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耳邊,癢癢的。
“我知道了……”話還沒說完,江渺就被祁奕安從被褥中挖了出來。
“別悶在被子里。”做完這一切,江渺感覺到身邊人又躺了回去。
不知是祁王爺的話太過安心,還是床褥格外舒適,江渺睡的竟還不錯。
許久未睡過一個好覺的祁王爺也是一夜好眠,夢里不再是戰場上的刀山血海,而是江南小鎮的小橋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