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早上的，誰在那兒擊鼓？”

衙役們揉著眼開門走出來。

雖然很早，可一聽到衙門鼓聲響，周邊居民紛紛圍過來。這東家長西家短的事兒，永遠聽不膩。

“民婦沈容氏，狀告丈夫沈輝映與人通奸，并授意通奸者害死我兒，望青天大老爺為我主持公道！”

“什么事值得大早上的把本官吵醒。”朱縣令打著哈欠，衣冠穿戴稍顯凌亂。

見來人跪在門外又喊了些話，朱縣令掏掏耳朵，歪頭湊近師爺，“去去去，都聽不到說的什么，讓他們把人帶上來。”

容棲月在李姜閑馮婉寧的攙扶下一步一步挪進去，后跪在堂下，將剛才的話又重復一遍。

“沈容氏，你說你相公通奸，還伙同通奸者害死你的孩子，可有證據？”

“有，這是他們二人在各個客棧同房的記錄，大人請過目?！比輻掳疡T婉寧整理成冊的記錄呈了上去。

馮婉寧將孩子抱過來，跪在容棲月身側，痛心道：“大人，還有這不足六月便被強行催產下來的孩子?！?

師爺下來看了一眼，確定孩子已經夭折，遂將實情告知朱縣令。

朱縣令捻捻胡須，“沈容氏，你的這些證據，只能證明你相公有通奸嫌疑，可到底他們有沒有通奸，又有沒有害死你的孩子，本縣令還需要人證，你可有??？”

“縣令大人，我能證明他們通奸，是我發現他們一同出入客棧，然后告知我的好友，我們一起趕過去親眼看見的?！瘪T婉寧義憤填膺。

“現在沒有嫌犯對質，這全是你們的片面之詞，還有其他人證嗎？”

朱縣令心里依舊狐疑，既然他們是好朋友，免不了沈容氏說什么，她的朋友都會跟著附和。

且現在只有通奸有人證，害孩子的人證還沒見著。

“大人，我還能提供一些人證物證，但還需要大人幫我一把?！?

只要朱縣令派人去搜去抓，這會兒，完全可以拿到她說的證據。

等容棲月交待完，朱縣令宣布暫時退堂，等一會兒人證物證都有了，再行審判。

當然，到時候，作為嫌犯的沈輝映和萬芷如必須到場！

學堂里，正在教書的沈輝映被帶走，整個學堂一下沸騰起來。

同為教書先生的李津蒲早已看不慣沈輝映，便暗暗跟在人群后邊。

萬芷如正在吃早飯，面對破門而入的一群衙役，她有些慌張，還是努力故作鎮定站在一旁。

“搜?！?

“你們干什么？”萬芷如欲上前阻止，卻被兩個衙役攔住。

衙役將萬芷如房間搜索一通，帶著拿到的東西和萬芷如趕去衙門。

很快，朱縣令重新開堂審理案件。

“嫌犯沈輝映，萬芷如，沈容氏狀告你們通奸，并害死沈容氏腹中的胎兒，你們可認罪？”

“大人，我沒有，我還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街坊鄰居都知道，且我為人如何，待沈容氏這個表妹又如何，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您千萬別被她蒙騙了?！?

萬芷如矢口否認，這一切都在容棲月的意料之中。

“你呢，沈輝映，你可有什么要辯解的。”

“大人，沈某想說的就如萬姑娘所說的一樣，沈某沒做過的事，自然坦坦蕩蕩，還望大人秉公辦理就是?！?

他挺直脊背，拿出自己作為教書先生的那份清高來。

朱縣令聽罷，將所有證據一一過目，后擺在二人眼前：“你二人否認沈容氏說的是事實，那這些，又如何解釋？”

看到朱縣令手中證據，二人面面相覷，仍舊一口咬定沒有做過。

“好啊，還嘴硬是吧，來人哪，給我打?！?

“大人，大人，您怎么不分青紅皂白，容棲月這一身狼狽樣，您怎么不過問是如何造成的，反而急著要將我二人屈打成招。

憑什么她說是我們，您就認定是我們害的，為什么不是她自己與人私通把孩子弄掉的，還要把我們拉過來背黑鍋，大人，這不公平！”

萬父萬母趕來，見女兒要被打板子，不顧一切沖上去護住。

朱縣令厭煩示意師爺，師爺立刻讓人將他們拉開。

眼看這頓板子躲不過去，沈輝映面露緊張，大聲道：“要打便打我一人，我作為容棲月的相公，沒有保護好她是我的失職，打一頓也不冤枉，只是，別牽扯無辜之人?！?

“哎你說，沈先生這么激動，還這么護著沈容氏的表姐，他們該不會真有私情吧？”

“明眼人都看出來他對那個什么表姐更為關切，這事兒，恐怕沈容氏沒有撒謊?！?

“證據都有了，他們又這樣，十有八九就是了。”

圍觀群眾議論聲四起，容棲月瞧著沈輝映臉色越來越難看，卻又無從辯白，忍不住大笑起來。

“沈輝映，你說萬芷如是無辜之人，那我呢？我是你的妻子，我變成這樣，是不是就是活該？你的孩子被人害死，是不是也是活該？”

“不是，棲月，不是?！彼荒芙忉?，一旦解釋，就更加說不清了。

“你不肯讓他們打萬芷如，是怕傷到她腹中的孩子嗎？”

容棲月勾唇，話語中盡是諷刺。

“也是，畢竟你只屬意萬芷如和你們的孩子，我和我的孩子，根本不算什么?！?

她擦了一下眼淚，繼續將他們第一次通奸的時間地點都說得清清楚楚，后如何發現他們通奸，收集證據，又被抓走落胎，今天早上被人扔到他家門口，她全部說了一遍，聽得圍觀群眾無不落淚。

“真是太狠毒了，不能就這樣饒了他們?！?

“對，絕對不能輕饒?！?

有人甚至還站了出來。

“對，如果還需要更多人證，我可以為沈容氏作證，我常?？吹缴蛳壬湍俏蝗f表姐單獨走在一塊兒。”

“我也是，我在來?？蜅４蜻^雜，也見過幾次他們一起出入來?？蜅！！?

“我……”李津蒲抬手，輕咳兩聲站出來，“我也能，這萬姑娘時不時，便出現在學堂內，沈先生也會消失一段時間。”

倘若別人說的有編造的可能，那李津蒲說的，真實性就非常高。要知道，他與沈輝映同為學堂里的先生，雖脾氣怪了點，不喜與人往來，可也是非常受人尊敬的。

這沈容氏平日里都在操持家務，與李津蒲幾乎沒有交情，因此，他一站出來，大家基本已經不用再猜。

容棲月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李津蒲只是微微頷首，并無言語。

大家都在等著朱縣令宣判，或者說些什么，然而，他正與師爺一通耳語，瞬間眉目舒展，驚堂木一拍。

“好了好了，這么久，你們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既然沈輝映與萬芷如拒不承認做過此等事，且殺害孩子證據更是不足，本官不能判定他二人有罪，退堂吧！”

“什么？”

“怎么是這樣的結果，明明人證物證都有！”

底下一片嘩然。

本以為朱縣令可以還沈容氏一個公道，沒想到卻如此草草結案，百姓們忍不住唾罵：“哎，指定又是收了好處了?！?

“大人，大人，我們人證物證都有，你因何不給予公正審判，大人你摸摸你的良心，你這樣對得起你頭上‘明鏡高懸’四個字嗎？”

馮婉寧瘋了一般沖上去攔住朱縣令。

“婉寧?！?

有人拉扯馮婉寧，李姜閑幾個箭步沖上去將她護在身后。

“大人，自始至終你就沒有想過還我們一個公道是不是？你故意拖延時間讓我們自己對質猜測，是在等誰能拿出更多財寶來孝敬你是不是？”

“胡說，都是胡說?！敝炜h令心思被點破，氣極甩袖。

“若不是如此，你為什么不好好審，需要什么證據我們可以補，需要什么人證我們可以再找，你為什么讓這公堂亂成一團，為什么最后隨意宣判？”

被李姜閑問得不耐煩，朱縣令直接開始轟人，豈料衙門里被扔進幾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來，萬芷如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是誰教你這么審案的，朱縣令！”

隨之進來的，是位翩翩公子，他身后跟著四個身形高大的隨從。

朱縣令本想發飆，一抬頭瞧見他的臉，立刻點頭哈腰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