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十九日,東宮選妃。
我趁爹娘不注意偷偷跑了出來,雖然是為了去沉日閣聽書,但東宮去選妃這種事我實在難做。
雖是閨閣女子,但耳邊有傳言,當今太子乃紈子弟,于文藝一從容不通,卻好為人前弄。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把這件事告訴娘,她的神色變得凝重,并且讓我不要聽信坊間傳聞,要是被爹爹知道,可是要來罰我的。
走到石頭道坎,才發覺背后有人跟著我。不用說我就知道是哪個大傻丫頭——溫螢。她會像個幽靈那樣跟在我的身邊,我卻不曾反感過她。
我們去沉日閣聽說書先生講內妃爭竟以帝所賜釵子而相怨仇;三皇子次函,同性也;四皇子易惟欲捉一知而緣樹,次墜地,面皆腫成大蘋果矣。
唯說書先生一句“羽翼日行黃光,其應月欲至夏日。其聲如對響,為夏注生機”對其知了的描寫讓我仿佛看到知了飛到高高空中,又落到樹上,黑色的翅膀在陽光下閃爍著光的場景。
后來由聽到小皇子因捉知了臉腫成大蘋果,我就忍不住想笑,真是個可愛的小孩。
總之,宮廷中的八卦傳聞真是笑掉大牙!
在沉日閣坐便坐了一個下午,等出來的時候已經黃昏末梢了。唯恐溫螢會惱怒,我連忙讓她跟著我回府,不貪玩了。
到府上,就會聽聞我的友人范爾滋被當今圣上給賜了婚,以后就是東宮的太子妃…..太子咿,我可得拉她來好好聊,不然,以后在東宮就沒機會了。
有丫鬟跟著,有些不太方便。
到梁山庭,我察覺到她卻好像不高興,眉毛一皺,便開始抹起眼淚。
吾二人相德,吾知其不欲嫁,吾問若之何。其失行,予亦為之惜哉!
范爾滋瓜子面,則白凈屈曲一雙眉,則修長;水汪睿目,則明矣。
執巾授之,令拭而淚。我惜之。
她什么都沒說,我反而更加擔心。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命受天,胄后而存,太子楊則斜性溫而有禮,恰逢斯年,儲宮無主,范氏少而婉順,長而賢明,行合禮經,言應圖史。今帝賜恩,正月二十三令成眷屬,以延國祚。各路州郡,宗親舊臣,令備資禮。另賞絲綢百匹,珠寶百件。
什么狗屁性溫?哪看出的?真是稀奇。
我該怎么辦能幫她改變這個事實的方法。但愿她不會香消玉損,她今年十六年十六。
正月二十三夜,日灑紅磚綠瓦宮上,一幅古大婚卷,光中徐徐展。四周燈燭,氣喜洋洋者,紅燈籠于風,若是一首之祝福之詩。
新婦被大紅扇衣,花面有齊靡,眉宇之間滿目柔,卻不嫁時女可有羞澀。彼其黑發,雅繞腰際,與白皙為鮮,尤為容光。
那太子呢?朱郎磨為安國色,疏清而朗,亦不宗室失威。一銀冠,腰系玉佩,長慵恰離肩后。
若不是知道他本性,怕是早已被他的外貌欺騙。真是個討人厭的家伙。
爾滋和太子楊則斜拜堂后,也沒什么交流。太子只顧著去喝酒了,太子生母房氏身邊的侍女將爾滋帶回房靜等。
宴席的食物豐盛的很,我抓起一個吃是一個。
忽然,一孩童拽著我的裙擺,軟糯糯的臉微笑著,用手指著我嘴里的東西。是在賣萌么?還是要我幫他拿食物?估摸著只比我小兩歲吧,這都拿不到。
我搖搖頭,不太理解他表達的是什么意思。
他尚為年幼的臉擠成了一塊了,在表達不滿嗎?
我問這個無知小孩:“你是哪來的?這樣子的話姐姐不太理解你的意思,可以講話嗎?小家伙。”
這無知小孩的臉還是皺在了一起,而且更加厲害了。
我無語,想要把他緊攥我裙擺的手拉開。結果他越攥越緊,真是毫無道理,這是哪家的小公子。
我和他就這樣大眼瞪小眼。
我實在不耐煩了,問他:“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我把你送回去好不好?不要再打擾我了。”
問了很多遍,他還是皺臉,現在成一個緊實的包子了。
我所在的席位,是單獨一個小房,兩邊四張空椅,都無人。
他難道是來這的?
我看看四周,我旁邊桌子上的食物被我吃的只剩下一盤辣菜炒肉。
坐著這椅子的應該是戶部侍郎施華山之子施青途才對!看著年齡也確實符合條件。
我真該死呀!把小孩的飯給吃了。
我用討好的語氣,緩慢地說:“施家小公子,真是對不住,把你桌上的吃了。”看他臉上沒有那樣怪異的表情了,我接著講下去,拿手指著自己桌上還剩下的一盤馬蹄糕。“要不把這個給你吧,別的桌都是紅豆、綠豆糕呢!這馬蹄糕特別爽滑!”
他的神色說不上的怪,居然還笑了笑,真是個乖小孩。
他默默低頭拿走了這盤馬蹄糕。
我靜靜地打量著他,這男孩擁有一頭烏黑發,輕奔肩,絲中有自然。眉細而明,如遠云,與眼痕共映,有淡淡氣。
小家伙沒了剛才的皺臉,卻透一卷氣,連他自己都顯得格外的莊重而雅致。
我不在看他,只注視著這寂寂黑夜。
他沒來由的問了一嘴:“你剛才說我是誰?”
我搖了搖頭,說:“是你自己啊,施家小公子施青途。”
他又笑了笑,我很奇怪。不過,他這樣的年紀愛笑也正常的吧。
宴散。眾人歸。
我希望范爾滋婚后幸福。還有,希望別再遇到那臭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