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割斷繩索的“刷“聲在寂靜的地牢中格外清晰。我活動了下發麻的手腕,借著地牢頂部小窗透進的微弱月光,看清了周圍環境——這是一間潮濕陰暗的地窖,墻角堆著發霉的稻草,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血腥混合的氣味。
“動作輕點。“我壓低聲音對周曉夢說,同時警惕地望向地窖入口處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守衛可能隨時會來。“
周曉夢點點頭,眼中含淚卻強忍著沒哭出聲。她活動了下被綁得發紫的手腕,悄聲問:“夢溪,你怎么會隨身帶著這么鋒利的簪子?“
我摸了摸發髻上剩下的另一支簪子——這是原主記憶中的習慣,宴府三小姐為了防身,總在發間藏兩支特制的簪子,一支裝飾用,另一支尖端磨得異常鋒利。
“習慣而已。“我簡短回答,轉向那位始終沉默的男子,“這位公子,能幫忙看看門外情況嗎?“
男子抬眼看我,臟兮兮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在黑暗中如星辰般閃爍。他沒說話,只是輕巧地起身,像貓一樣無聲地移動到鐵門旁,將耳朵貼在門上。
“三個人。“片刻后,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低沉悅耳,與邋遢外表極不相稱,“兩個在喝酒,一個在打盹。“
我驚訝于他敏銳的聽力,更驚訝于他愿意配合我的計劃。周曉夢已經挪到我身邊,緊張地抓住我的袖子:“我們真能逃出去嗎?“
“必須逃。“我咬牙道,腦中飛速回憶著現代看過的逃生知識,“首先得弄清楚這里的地形。“
我從稻草堆中挑出幾根較硬的秸稈,用簪子快速削尖,遞給周曉夢和男子:“拿著,至少能當武器。“
男子接過“武器“,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贊賞。他忽然伸手從自己破爛的衣襟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用這個。“
我瞪大眼睛——這匕首做工精致,刀柄上刻著繁復的花紋,絕非常人所有。他到底是什么人?
沒時間多想,我接過匕首,感覺入手冰涼沉重。“謝謝。“我低聲道,“按計劃,我先出去引開守衛,你們趁機——“
“不行。“男子打斷我,語氣不容置疑,“我去。“
“可你的衣服...“我下意識指出他破爛衣衫的顯眼程度,卻見他突然從稻草下抽出一件深色外袍,熟練地披在身上,瞬間氣質大變,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周曉夢倒吸一口氣:“你會變裝?“
男子沒回答,只是看向我:“名字。“
我一愣,隨即明白他在問我的全名。猶豫片刻,還是如實相告:“宴夢溪。“
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隨即點頭:“覃。“
單字一個姓,再無多言。但已足夠讓我心頭劇震——覃是南定國皇姓!他與皇室有什么關系?是那位厭惡原主的二皇子覃君輝?還是...
沒等我細想,鐵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我們三人迅速回到原位,假裝仍被綁著。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提著油燈走進來。
“都老實點!“壯漢粗聲粗氣地吼道,油燈昏黃的光線下,我看見他腰間掛著一串鑰匙,“明天一早就送你們上路!“
上路?送去哪里?我強忍恐懼,偷瞄向覃公子的方向,發現他正不著痕跡地向我使眼色,目光指向壯漢腰間。
鑰匙!我瞬間會意,在他經過我身邊時,突然“哎喲“一聲倒地,裝作痛苦地蜷縮起來。
“裝什么裝!“壯漢不耐煩地踢了我一腳,正好背對覃公子。電光火石間,覃公子如鬼魅般閃到他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精準地擊中他后頸。壯漢悶哼一聲,軟綿綿地倒下。
整個過程不過三秒,快得我幾乎沒看清他的動作。周曉夢瞪大眼睛,差點叫出聲,被我一把捂住嘴。
“身手不錯。“我由衷贊嘆,迅速從壯漢腰間取下鑰匙串,同時搜出一把短刀,“看來不是普通守衛。“
覃公子點頭,利落地扒下壯漢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又取下對方的帽子戴上。昏暗光線下,他幾乎與那壯漢身形無異。
“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周曉夢聲音發顫,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
“逃命的人。“我簡短回答,將短刀遞給她,“跟緊我們,別出聲。“
覃公子已經檢查完壯漢的武器——一把做工粗糙但足夠鋒利的長刀。他試了試手感,向我點頭示意準備就緒。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鐵門一條縫。門外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兩側墻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出地上斑駁的血跡。走廊盡頭傳來嘈雜的喝酒劃拳聲,至少還有兩個人。
“分頭行動。“我低聲布置,“覃公子去解決那兩個守衛,我帶周小姐找出口。“
覃公子皺眉,顯然不贊同這個計劃。我急忙補充:“你身手好,能制服他們。我方向感強,記得來時的路。“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伸手從我發間取下那支裝飾用的簪子,插入門鎖輕輕一轉。“咔嗒“一聲,旁邊一扇隱蔽的小門應聲而開——那竟是一道暗門!
“你怎么知道...“我驚訝不已。
“建筑結構。“他簡短解釋,指向暗門后的通道,“直通后院,有馬車。“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人販子運輸“貨物“的秘密通道!難怪他能如此熟悉,莫非...
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我迅速做出決定:“周小姐,你跟覃公子從暗門走,我去解決那兩個守衛制造混亂,給你們爭取時間。“
“不行!“這次是兩人同時反對。周曉夢緊緊抓住我的手:“要走一起走!“
覃公子則直接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危險。“
我掙了掙,沒掙脫,急道:“沒時間了!他們隨時會發現異常!“
僵持之際,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一聲怒吼:“老六!磨蹭什么呢?“
我們三人同時僵住。覃公子反應極快,一把將我和周曉夢推進暗門,自己則壓低帽檐,粗著嗓子回道:“來了!“模仿得惟妙惟肖。
暗門即將關閉的瞬間,我透過縫隙看見他大步走向走廊盡頭,背影挺拔如松,哪有半分壯漢的臃腫?心跳如鼓,我咬牙拉著周曉夢鉆進黑暗的通道。
“我們就這么丟下他?“周曉夢邊跑邊小聲問。
“他比我們更有能力脫身。“我回答,心中卻莫名擔憂。通道潮濕陰冷,我們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通道盡頭果然如覃公子所說,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小院。月光下,三輛馬車整齊排列,馬兒安靜地吃著草料。院墻不高,爬上去就能逃出生天。
“太好了!“周曉夢喜極而泣,正要沖向院墻,卻被我一把拉住。
“等等。“我警惕地環顧四周,“太順利了。“
話音未落,一支箭“嗖“地釘在我們腳前的地面上。抬頭看去,墻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三個持弓的黑衣人,箭頭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宴三小姐,久等了。“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主人料到你會逃跑,特意讓我們在此恭候。“
我心頭一凜——他們認識我!這不是普通綁架,而是針對宴府千金的陰謀!
周曉夢嚇得癱軟在地,我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們主人是誰?想要什么?“
“去了就知道。“黑衣人跳下墻頭,步步逼近,“勸你別反抗,否則...“他晃了晃手中的弓。
我悄悄將簪子攥在手心,盤算著突襲的成功率。就在黑衣人離我們只有三步遠時,他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黑衣人警覺回頭,卻被一道黑影迎面擊中面門。我看清了——那是一把飛來的匕首,刀柄上繁復的花紋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覃公子!
混亂中,一個身影從墻頭飛躍而下,深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覃公子如天神降臨,手中長刀劃出凌厲的弧線,瞬間解決了兩名黑衣人。最后一人見勢不妙,轉身就逃,卻被覃公子擲出的刀鞘擊中后腦,撲倒在地。
整個過程不過幾個呼吸,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周曉夢已經看呆了,而我則注意到覃公子右臂衣袖被劃破,鮮血順著手臂滴落。
“你受傷了!“我沖上前,下意識撕下自己的衣袖為他包扎。
他任由我動作,目光卻緊盯著地上的黑衣人:“不是普通綁匪。“
我點頭,翻看黑衣人腰間,找出一塊令牌——上面刻著一個“蕭“字。
“蕭家?“我皺眉回憶原著劇情。蕭家是南定國權貴,與宴府素來不和,但書中并未提及他們參與綁架的情節。蝴蝶效應已經開始了?
“先離開。“覃公子簡短道,一手扶起周曉夢,一手拉住我,“追兵很快到。“
我們三人爬上馬車,覃公子熟練地駕馬沖出院子。夜風呼嘯,我緊抓著車轅,看著身后逐漸遠去的恐怖宅院,心跳仍未平復。
馬車駛入一條偏僻小路后,覃公子突然開口:“宴府不安全。“
我一愣:“什么意思?“
“綁架非偶然。“他目光深沉地看我一眼,“有人要你命。“
我背脊發涼——原著中確實有這段,宴夢溪多次遭遇“意外“,都是二皇子覃君輝暗中指使,為的就是除掉這個礙眼的未婚妻。但眼前這位覃公子為何知道?他又為何救我?
太多疑問,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安置周曉夢。馬車駛入城門時,天已微亮。覃公子在周府附近停下,幫周曉夢下車。
“多謝二位救命之恩!“周曉夢淚眼婆娑地行禮,“若有需要,周家必當竭力相報!“
目送她安全進入周府,我轉向覃公子:“現在能告訴我你是誰了嗎?“
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摘下了臟兮兮的假胡須,又用袖子擦去臉上污漬。晨光下,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逐漸清晰——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唇薄如刃,與邋遢衣著形成鮮明對比。
“覃墨川。“他淡淡道,“二皇子,覃君輝的...兄長。“
我如遭雷擊——原著中根本沒有這個角色!南定國皇室只有三位皇子,哪來的第四位?但“墨川“這個名字...我忽然想起原主記憶深處的一個傳聞:先皇曾有位嫡長子,因生母早逝被送往邊疆,多年未歸...
“大皇子?“我脫口而出。
覃墨川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平靜:“你知道的不少。“
“為什么救我?“我直接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他看著我,目光深邃如潭:“因為...“話未說完,突然神色一變,猛地將我撲倒。一支箭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深深釘入馬車木板。
“追來了。“他冷靜道,迅速駕馬加速,“抓緊。“
馬車在街道上飛馳,我死死抓住車轅,看著身后越來越近的追兵,心跳如鼓。覃墨川突然調轉方向,馬車沖入一條狹窄巷道。
“跳!“在馬車即將撞上墻壁的瞬間,他一把攬住我的腰,縱身躍上路旁屋頂。馬車轟然撞毀在巷底,暫時阻擋了追兵。
我們在屋頂間飛躍,覃墨川的臂膀堅實有力,帶著我在晨光中穿行。風聲呼嘯,我抬頭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心中涌起無數疑問。
這個原著中不存在的大皇子,為何突然出現?他與二皇子有什么恩怨?又為何要救我這個“炮灰“女配?
更重要的是...我的穿越,是否已經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原有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