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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清醒時分

厚重的橡木門在身后合攏,發出一聲沉悶如嘆息的回響。黑羽弘一全身的重量都抵在冰冷刺骨的門板上,心臟如同脫韁的野馬在胸腔里瘋狂撞擊,擂鼓般沉悶的震動直達耳膜,幾乎蓋過了門外的一切聲響。

房間里那令他心神劇震的驚鴻一瞥——映入眼簾的是女子精致蝴蝶骨勾勒出的纖細肩胛線條,在微涼空氣里不受控地繃緊,拉伸出充滿力量感與脆弱感的背脊曲線;昏黃壁燈如同流淌的金色蜜糖,溫柔卻極具侵略性地勾勒出那具身軀被掩蓋在陰影與被褥下的、若隱若現的曼妙輪廓……更致命的是那彌漫在空氣里、如有實質般鉆入他鼻腔的混合氣息——濃郁到有些嗆人的酒漿余香,糾纏著一種……一種絕非少女的、屬于成熟女性獨有的、清冽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甜暖的體香——這所有的一切,都像燒紅的烙鐵,帶著灼人的溫度,狠狠烙印在他的視網膜和神經末梢,灼烤著他的理智。

太……太荒謬!太真實了!那個讓組織諱莫如深的天才科學家宮野志保,那個慣常用冰霜般面具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的存在,此刻竟毫無預兆、也毫無保留地(盡管這并非她意),以如此驚心動魄又狼狽不堪的姿態,赤裸裸地展露在他——黑羽弘一的眼前。不再是“平愛子”矮小軟萌的孩童假象,是真真切切、骨骼清奇、屬于成年女性“宮野志保”的、不容錯辨的肉體之形!

混亂灼熱的思緒猛地被一盆冰水澆醒!一個寒透骨髓的事實如利刃般瞬間刺穿所有朦朧的思緒:克麗絲·溫亞德!組織的人就在方才的宴會上!她那雙洞察秋毫的眼睛很可能已經鎖定了他們!宮野志保此刻恢復原本身材,暴露的風險如同投入滾油的沸水,瞬間攀升至致命頂點!一旦被組織發現宮野志保不僅奇跡般生還,更不可思議地掙脫了詛咒變回成人,就藏匿在黑羽家宅邸……

仿佛被毒蛇盯上般的寒意沿著脊椎急速攀升!黑羽弘一指節猛地發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皮肉,尖銳的刺痛和那一點血腥味像強心針,勉強喚回他搖搖欲墜的冷靜。他近乎粗暴地掏出手機,鐵鉗般攥住機身,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慘白一片。

(房間內-宮野志保的視角)

房門關上瞬間帶起的微弱氣流拂過毫無遮蔽的皮膚,激起一串細小如電流的戰栗。宮野志保甚至無暇、也無膽量去分辨剛才那電光石火的一瞥里,黑羽弘一眼中翻涌的是驚濤駭浪般的震驚、烈火般的灼熱,還是混雜其中的、令她窒息的尷尬與探詢……體內翻天覆地的劇變如海嘯般吞噬了她全部的感知。

每一寸骨骼仿佛都在無聲吶喊,肌肉被無形的巨力野蠻拉伸帶來的遲滯酸楚感一波強過一波,洶涌襲來,與體內驟然升騰、如巖漿般熾熱流淌的異樣燥熱絞纏在一起,撕扯著她的神經。長期囚禁在孩童身軀里的成年靈魂,驟然回歸到這具記憶深處熟悉、此刻卻又無比陌生的172cm軀殼,帶來的遠非掌控的從容,而是靈魂與身體間劇烈摩擦產生的、令人幾欲昏厥的強烈眩暈與虛脫感,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她下意識地低頭,身上的童裝早已在剛才毫無征兆的瘋狂膨脹中寸寸碎裂、崩解成如同破敗蝴蝶翅膀般的布片,可憐兮兮地勉強掛在身體起伏的曲線上或凌亂地散落在厚實的地毯上。

前所未有的、幾乎將她湮沒的狼狽感和被窺視的羞憤讓她齒關緊咬,下唇幾乎滲出血絲,冰藍色的眼眸深處像凍住的湖面驟然碎裂,暴射出冰冷的怒火——既是對黑羽璞玉那要命的一杯酒,更是對自己如此軟弱可期、猝不及防暴露于他人目光之下的切齒懊恨。

她近乎是撲向床頭那疊顯得格外珍貴的整齊被子,用盡力氣將自己從頭到腳嚴實實地卷裹、密封起來,這才像抓到一片救命浮木般,胸口劇烈起伏著,勉強汲取到一絲微薄的安全感。

昂貴的絲絨被料摩擦著新生般細膩又異常敏感的肌膚,像無數細小的羽毛掃過,帶來陌生而令人心悸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這具屬于“宮野志保”的身體,已然掙脫束縛,以最不容回避的方式,昭告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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