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罷，衛籍不在此地多做停留，快馬加鞭的朝著宮禁而去。
尚書臺。
“王公，難道你忘了當初與在下之約？”
衛籍在一眾尚書郎欽佩的目光中走入中臺，剛到門外，便聽到呂布頗有些無可奈何的聲音。
王允面色復雜，正當他不知如何回答呂布之際，衛籍走來，王允連忙上前說道：“仲道，事情可辦妥了？”
衛籍微微頷首：“已按王公吩咐，將董卓首級懸于東門！”
呂布心中有氣，瞥了衛籍一眼，不管不顧的再次開口：
“王司徒，當日你信誓旦旦的告訴在下，只誅董賊一人，可眼下董卓已死，為何還要牽連西涼諸軍？”
王允對此充耳不聞，再次看著衛籍說道：“城中公卿和百姓作何反應？”
“王公！”
衛籍正要開口，呂布急聲打斷：“西涼兵馬多半是受了董賊蠱惑，眼下首惡已除，為何不能赦免？”
“呂將軍，難不成你以為這些老夫不知？”王允在呂布的連番追問之下，面色微微一變，強壓著心中不悅，開口說道：
“眼下董賊已除，老夫也知道這些西涼軍是受了董賊蠱惑，可若是此時給彼輩加上謀逆的罪名，再下詔赦免他們，反而會使彼輩心生疑慮，故而，赦免他們無罪并不是上策，倒不如直接懲罰他們，尚可安其心也！”
“可……”
“夠了！”
呂布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王允不耐煩的說道：“呂將軍，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大亂剛剛平息，你速去收拾雒中防務！”
呂布還想說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化作一聲嘆息，揮了揮衣袖便走了出去。
事實上，呂布能夠替西涼軍求情，倒不是說他擔心軍中嘩變，更遑論他體恤這些士卒的性命。
而是眼下董卓已死，西涼軍群龍無首，呂布自然也有心思將這些西涼兵馬收為己用，可他本就不是董卓的嫡系，此刻又背叛董卓，想要收西涼軍心，自然要為他們求情。
衛籍不動聲色的看著廳中發生的一切，絲毫沒有上前勸說王允的意思。
甚至于衛籍內心深處，對于王允如此處理西涼軍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只有這樣，雒陽才會大亂！
衛籍只是想不明白，王允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呂布走后，廳中的荀爽和蔡邕面面相覷，在他們看來，此刻的王允一改往日的謙遜，多少有些居功自傲。
可轉念一想，誅董一事，王允畢竟是首功，再加上他本就領著尚書令的職責，荀爽和蔡邕也不好在此事上多說什么。
……
荀府。
衛籍等人走出尚書臺后便匆匆來到荀府。
此刻，荀爽跪坐在廳中，想著剛才在尚書臺發生的事情，心中頗有些憂慮：
“王允如此行事，恐怕不是長久之道！”
蔡邕聞言面容一頓，繼而他放下手中的耳杯，嘆聲說道：“荀公言之有理啊，如今真乃多事之秋，前有宦官專政，后又有董卓穢亂宮禁，我等好不容易除掉董卓，又來一王允……”
“蔡公，你醉了！”
荀彧連忙打斷：“董卓何其人也，如何能夠與王公相提并論！”
蔡邕倏而一驚，連忙告罪：“老夫失言，老夫失言矣！”
事實上，雖說此刻蔡邕與王允同為三公，可王允執掌尚書，權利要比蔡邕大的多，此言若是讓王允聽到，怕是蔡邕要吃不了兜著走！
衛籍雖然早就知道蔡邕在經史文章，書畫音律有很高的造詣，可在政局上卻十分稚嫩，他有些無奈的看了看自家岳丈，不知該說些什么。
就在此時，荀彧見衛籍一臉無奈有些好奇的問道：“仲道兄為何沉默不語？”
衛籍自然不會和蔡邕一般口無遮攔，他沉吟片刻后斟酌開口：“王公這些日子為了誅殺國賊定是殫精竭慮，一時疏忽也是有的，想必過些日子便會恢復如初。”
荀氏叔侄聰明過人，自然能夠聽出衛籍言語中的敷衍，可他們也無可奈何，一時間酒宴頗有些無趣。
衛籍見眾人興致缺缺，也不想在此地停留，于是他站起身拱手說道：“荀公，在下不勝酒力先告辭了。”
說著，向著荀彧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偏廳。
……
“仲道留步！”
沒走幾步，衛籍便聽到身后傳來荀彧的聲音，只見荀彧上前拉住衛籍：“仲道兄，話說一半恐怕不是君子所為吧。”
衛籍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荀彧：“文若此言何意，我何時話說一半？”
“方才在席間仲道明顯欲言又止，我將你引為知己，沒想到仲道卻如此不坦誠！”
衛籍定定的看著荀彧，心中思量著利弊，原本有些話他是不準備對剛才在場的人言明，可荀彧畢竟不同。
衛籍心中還保留著一絲招攬荀彧的期待，若是讓荀彧因為此事對自己產生芥蒂反而得不償失，況且，眼下自己雖說有了一定聲望，可要招攬荀彧這般人物，光有聲望遠遠不夠！
若論聲望，天下間難道誰能夠高過袁本初，為何荀彧會棄袁而投曹，沒有過人的見識怕是很難令荀彧折服。
好在衛籍站在歷史下游，對于大勢看的比荀彧更遠。
“罷了！”衛籍嘆了一聲，緩緩說道：“文若兄，并非在下不想言明，而是有些話在下只是猜測，并無真憑實據。”
“仲道但講無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
衛籍微微頷首：“文若不想將王司徒和董賊相比，但你可知此二人有何區別？”
荀彧木然搖頭。
“董卓穢亂宮禁，借霍光之名而行王莽事，可王司徒……”
說到這里，衛籍看了看荀彧沉聲說道：“王司徒也許確有霍光之志，卻無霍光之才！”
荀彧面色大驚，往日儒雅的模樣不復存在，呢喃道：“仲道何出此言？”
衛籍搖了搖頭，不理失魂落魄的荀彧，意有所指的說道：“文若兄，早做打算吧！”
……
衛籍走后，荀彧緩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口中吐出一口濁氣，若有所思的返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