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夢見莉兒拿著長劍和森林魔女戰(zhàn)斗。

她繼承了父親的劍法，出劍又快又狠，一次又一次斬殺魔女的分身，但也在逐漸走入她的圈套。

我就在一旁，出聲提醒，她卻完全聽不到。

我的身體被一只巨蟒束縛著，動彈不得。

陣陣濕熱的鼻息就這樣向我吹來。

……

猛地睜開眼睛，我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身上有一股重壓，身下是柔軟的床。

我的手邊則是一片藍色的毛發(fā)，臉上也有。

原來是玖玖里在旁邊抱著我，還有半個身子壓在了我身上。

現(xiàn)在她看上去已經完全沒有當時那種憂郁的感覺了，她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安心的笑，可能是做了個好夢。

這樣感覺起來，她倒是比我想的要輕的多。

再看自己，我身上的衣服被換成盔甲內襯的棉衣了，身上也沒有血跡之類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我是被她挖出來的，還是說只是簡單的昏迷了？

只能等她睡醒再問了。

倒不是說我喜歡這種貼貼，只是一時不知道要怎么做。

確切地說是搞不清動機，不知道怎么處理，從一開始就是。

前世這樣主動找我的，大概就是為了錢、情報，那時我還算個風光人物。

而現(xiàn)在能和這有關的，只有我是莉兒的哥哥這一點吧，想憑借我和莉兒搞好關系。

但玖玖里的表現(xiàn)恰恰相反，明顯是不愿意讓我去找莉兒。

如果，這名少女，真的是喜歡我呢？

不，應該不會，這是最不可能的吧，且不說相遇時我身上沒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就憑她圣女的身份考慮也不該如此隨便。

還是說有的傳聞將我的形象神話了？這樣的話，相處一段時間她應該就會打消念頭了。

“我?guī)С缘膩砹耍　?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穿著黑邊皮衣的金發(fā)少女開門踏入，手中抱著用紙袋包好的面包。

我還是憑借身材才認出來這是瀧月的，她把散發(fā)梳成了麻花辮，氣質柔和了不少。

不過她怎么也在？

事發(fā)突然，玖玖里被驚的全身一顫，她松開手，坐起身，皺起眉頭瞪著瀧月。

“抱歉抱歉，沒想到你還沒起床。”瀧月將面包放在桌上，笑著舉起了手。

“呼”玖玖里調整了一下呼吸，沒再追究。

接著她拉上床簾便開始脫睡衣，旁邊就放著她干凈的白上衣。

“已經三天了。”她嘆了口氣，伸手去拿上衣。

我則自覺地轉過頭，不過她穿著內衣，不轉頭也不會看到什么禁忌的地方。

“唔”玖玖里立刻用上衣?lián)踝×诵厍暗钠皆皠倓偅遣皇怯惺裁磩恿艘幌拢俊?

由于床簾沒有拉全，瀧月在一旁將我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

“索托斯先生，您已經醒了吧？”她雙手叉腰盯著我問到。

“嗯……沒錯。”我尷尬地坐起身，還好現(xiàn)在不是兩人獨處，不至于直面我剛剛思考的那個問題。

“變態(tài)呢。”玖玖里放下上衣，無情地貶低到“不會昨天晚上就醒了吧？”

“哎？昨天晚上發(fā)生什么了嗎？”瀧月一臉問號。

“給這個家伙洗了澡，還換了一身衣服。”

怪不得我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和玖玖里身上的氣味很像。當然，是現(xiàn)在的玖玖里，之前她身上全是泥土的氣味。

不過給我洗澡，豈不是意味著……

“你都看過了？”我想到不好的事情。

“已閱，甚善。”她一邊給予肯定的回答，一邊若無其事地穿好了上衣。

什么虎狼之詞……

“你們在說什么？玖玖里妹妹看到了什么？”瀧月則像個好奇寶寶，對于圣女，這樣的反應才正常一些吧。

“吼吼~是惡魔的秘密。”玖玖里帶著玩味的笑，故作神秘地回答。

“……聽上去很可怕，而且，很邪惡。”瀧月退到了門口。

“話說回來，這身衣服是怎么來的？”我指了指身上的棉衣。

“買來我自己穿的，穿著大了一點，就給你了。”

然而這衣服是緊貼皮膚的設計，此刻我穿著正合身，只是……

的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說是變裝好隱藏，結果拿錯了，哈哈……”瀧月幫著解釋到“盔甲因為是特殊時期，拿來了也不好穿出去，就穿皮甲將就一下吧。”

“出去就以冒險者自居吧。”玖玖里嘆了口氣“本來想的是打扮成騎士的。”

“所以這個，也是你的嗎？”我從袖子中掏出一條白色絲帶，后面接著塊白布，還帶著花邊。

“唔，還給我。”玖玖里伸出手，像是受了委屈的小貓一樣，在拿到后就將它收到了腰包中。

她靠近時，我才注意到她劉海上多了一撮白毛。

“玖玖里，你的頭發(fā)是？”

“嗯？”對于我描述不清的問題，她表示疑惑。

“那是沃喀特人特有的藍發(fā)，據(jù)說他們居住在大陸北方的島嶼上，友善而溫和。”瀧月會錯了意，直接解釋到。

“嘁，不過是受人奴役的美化稱呼罷了，教會就喜歡做這種事。”玖玖里十分不悅地懟著“表里不一，就是這樣的。”

“這只是你的誤解，我們……”

“沒有誤解，如果有誤解的話，希望你可以解釋一個掌控可以圣器的手套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神父的手上，那是整個教會都拿不出第二個的東西吧？”玖玖里強勢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派拉斯不過是親近教皇的一人而已，職位也不過是個小小的神父，卻能夠讓一個圣女除名，帶著另一位忠于教會的圣女前來抓捕。”

“不是這樣的，教會根本沒有所謂的手套，派拉斯也是因為在一些地區(qū)德高望重才……”瀧月說到一半，卡住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看著爭吵的兩人，我無從下嘴，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要怎么勸架呢？

“嘛~，隨便你吧，愿你能保持純潔的光輝。”玖玖里微微轉頭，看出了我的為難，冷靜地結束了話題。

派拉斯的事實確實是有利于玖玖里的，至于瀧月看到的更多的事，那不在玖玖里考慮的范圍。

“不過要我回歸的話就不要再提了，我不要所謂的優(yōu)待，也不想見到其他人。”她用隨意平常的語氣點道，然后吃起了面包。

“我理解……”瀧月很失落，在她看來，教廷的失職導致了這樣的悲劇，她也是這個結果的幫兇。

“我會延后幾天再去報告你的事情的，私下里我們仍是朋友，只要不站在教會的對立面，我是不會為難你的。”

我還是一頭霧水，只知道玖玖里在教會的時候受到了不好的待遇，然后被剝奪了圣女的名號。

她這個性格，倒也正常吧……完全看不出是“圣女”的品質，不過應該還帶有一些神父的惡意。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我還是決定打破這個沉寂。

“其實剛剛我是想說這點白發(fā)。”我指了指。

“甚么？”玖玖里正嚼著面包，還是去鏡子前仔細看了看“是真的啊。”

“玖玖里妹妹不會要未老先衰了吧？”瀧月有些擔憂地捂著嘴，玖玖里則投去了看傻子的目光。

“好像是那時的火焰，”我還有些印象“玖玖里，最近有沒有什么異樣。”

“唔……”她認真思考了一陣。

接觸過火焰的另外兩人下場都不是很好，讓我有些擔心。

“吃的多了。”

“沒事就好。”我松了口氣。

“不，有事。”玖玖里面帶愁容“很嚴重……”

“啊？”我一下緊張起來。

“吃這么多會變胖的，這樣下去，沒準我就會臃腫得像瀧月一樣了。”她一本正經地說著“很不好，嗯，很不健康。”

“唉？我有什么問題嗎？”瀧月稍稍歪頭，一只手搭在胸上。

“嘖……”玖玖里面色陰沉“問題很大，胖了的話，行動很不方便，肉太多了會壓迫心臟。嗯，對，你胸前的肉是最不健康的，需要減掉。”

我則在盡力憋笑，玖玖里只是平靜地看了我一眼，馬上又看向瀧月了。

“不會吧，我見過很多修女小姐也是這樣的，而且，只要堅持訓練，也可以‘xiu’地一下沖出去的。”

“唔，完全失敗。”玖玖里深受打擊。

“還是先吃飯吧。”瀧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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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簡單吃過兩口面包后，我起身走到門口，玖玖里抬頭看見，馬上跟了上來。

“話說回來，我們現(xiàn)在是在哪里？”

外面沒有一點人煙，附近只有一些草木，像是片荒山，遠處還能看到西邊的森林。

“我的休憩室，和亞絲莉爾大人不一樣，我的職務需要到各個管轄區(qū)域，所以在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居所。”瀧月解釋到。“其實你醒了我就該去別的地方了，只是之前有些放心不下，哈哈。”

她捋了捋頭發(fā)，似乎不想讓人知道自己也會偷懶。

“是在問這里的地理位置吧？”玖玖里有些無奈。

我點了點頭。

“那個……我們在森林的東邊，圣臨城和舊侖堡之間。”

“謝謝，就此別過吧”我對著瀧月微鞠了一躬，準備踏上行程。

“嗯？”玖玖里抬了下手，似乎有什么要說的。

而我也猛然發(fā)現(xiàn)少了些什么。

“對了，玖玖里。”我轉過身正對她。

“唔”她眨了眨眼，直直地看著我“什么事？”

“我的銘牌，你有看見嗎？”它現(xiàn)在并不在我身上，幫我洗澡的玖玖里應該知道它在哪里。

“嗯”她點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不過不在我手上。”

“在我這里。”瀧月拿出銀白的銘牌“已經去翻新過了。”

“亞托克斯”的字樣更清晰了，也加厚了一下，但是除銹后有些太光亮了，甚至比我記憶中剛打磨好的時候還亮一些。

我接過銘牌，再次表示感謝，然后準備離開。

“等一下，索托斯先生，我還有句話想說。”

“‘亞托克斯’是個很好的名字，別輕易丟了，有人還在等著你。“

“沒必要等了。”

銘牌的一面寫著亞托克斯，另一面則是一片空白。

“為什么？”瀧月無法理解“難道您不在意亞絲莉爾大人了嗎？”

玖玖里知道我的想法，并不是很驚訝。

“她現(xiàn)在怎么樣？”

“她很好，作為教會的首席之一穩(wěn)定在都城，還和卡洛斯大人即將舉行婚約。”

“是皇子吧，聽說很年輕就有不少戰(zhàn)功了，對這個國家來說倒也不是不可能。”玖玖里解釋著‘卡洛斯’，順帶吐槽帝國的擴張。

“那就對了”瀧月的消息應該是準確的，我隱藏身份的想法更堅定了“如今她已經有了新的需要守護的事物，我又何必再去讓她分神呢？”

“可是無論出現(xiàn)了什么人，你都是她最重要的哥哥啊！”瀧月沒有放棄。

我嘆了口氣，或許應該讓她去驗證一下。

“那么我拜托圣女大人一件事吧：隱瞞我還活著的事實，然后對她說起‘亞托克斯’的事情，如果她的表現(xiàn)是已經釋然了，那么就不要告訴她；如果她表現(xiàn)得很悲傷或者是惋惜，那么就將驚喜帶給她。”

瀧月的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了“我會的！”

在瀧月看來，一定會是后者吧，但我了解我的妹妹，如果有執(zhí)著的事沒有結束的話，她是不會有新的開始的，這點倒是和亞森很像吧。

“那么，就各自去要去的地方吧。”我穿戴好皮甲，掛好了配套的弓箭。

終于，我可以出發(fā)了，我這么想著。

“喂！”玖玖里瞪著我，雙手抱胸，抿了抿嘴。“是不是少了什么？”

“玖玖里妹妹這幾天可是一直守著你，寸步不離哦。”瀧月助攻到。

玖玖里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我的回應。

“抱歉，玖玖里，這幾天給你添麻煩了。”

“沒辦法，誰叫我欠你人情呢？”她嘴角輕揚，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不過馬上又平靜下來了“不過那天早上的事，是我的錯，你不需要道歉。”

我只感到麻煩，不是道歉和感謝的事情，而是我該怎么對待她，她又是怎么想的。

畢竟那天早上她的說法是要各走各的吧。

“那么那天說的話還算嗎？”我試探性地問到。

她眨了眨眼：“哪句話？”

“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那句。”

“嗯，還算吧。”她倒是很爽快“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而我去找我要找的。”

“好……”我再次松了口氣，至少要考慮的事情少了一些——我很難這么想。

前有教廷的追殺，后有種族帶來的負面效益，她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定不是容易的事。

“多多保重。”我轉過身，不再面對她，也說不出別的話。

我是自私的，但我不想違背自己的良心，于是只有在對方說出那樣決絕的話時，我才能下定決心。

玖玖里沒有回答。

我邁出了腳步，向著北方啟程。

接著是身后傳來的輕輕的腳步聲。

她也要去做她的事情了吧。

我沒有回頭，害怕看到會打消我決心的場景，只是麻木地向前走。

不知道為什么，我有種丟失某件東西的失落感，就好像

……

但那腳步并沒有隨著我走遠而消失。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屋已經小到隱藏在草原里了，而那藍色的身影卻在不遠處。

我停下了腳步，她也停下了。

少女的長發(fā)隨風飄動，即便只是站在原地，那輕盈的身影也仿佛會隨時被風吹拂起舞。

此時她的雙眸如現(xiàn)在的天空一般澄澈，與剛相遇時陰郁全然不同。

“怎么了？”她仍是微笑，并先發(fā)制人地問到“我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嗎？”

“……”說不出疏遠的話，難道我在期望這種事情嗎？

“只是說各走各的，沒有說不能去哪里吧？”她耍賴般地狡辯到。

“可你不是有東西要找嗎？”

“唔”她面色微紅，往前挪了幾步，胸口起伏著，張了張嘴，但是聲音小到根本聽不見。

“是恰好順路嗎？”

我給她找了個臺階。

“我的意思是，一起走吧。”她向我伸出手，就像剛見面時的招呼一樣，只是這次沒有斗篷遮擋了。“我要找的人，別的地方也不可能有了。”

“能說的明確一些嗎？”

我擔心的事似乎成真了，可是這樣再看一遍后，好像又沒什么值得擔心的。

“唔，就是那個意思啊。”她一只手卷著裙邊，伸出的手向內收了一些。

“我是說別的事情。”

“什么啊……你倒是說的明確一點啊！”

“要去哪里？”

“不知道，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你來說嗎？你沖在別人前面讓人擔心時的那種氣魄呢？！”

“噗”看到她的反應，我差點沒繃住笑，雖然平常玖玖里表現(xiàn)得很沉靜，但到這種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了。

“那就走吧。”我拉住她的手，向著原定的方向啟程。

既然帶著玖玖里，就得去舊侖堡找車吧。

“松開我……至少慢一點啊！”玖玖里的叫聲傳遍山丘。

清晨的風從臉上吹過，干脆又涼爽，從手上傳來的則是令人安心的溫暖。

……

“真是精力充沛的兩人啊”遠處的瀧月看著二人，不禁感慨到。

“神啊，保佑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