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著六子的手指望去,果不其然在遠處的山上有一座被霧氣彌漫覆蓋著的古廟,古廟的輪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沈沙并不多做猶豫,思索了片刻,就決定帶領眾人前去那座古廟避避雨。
隨著眾人靠近了,古廟的全貌也展現在眼前。
古廟不算大,飛檐斗拱似要刺破那繚繞的云霧。青灰色的瓦片上,霧氣凝結成水珠,緩緩滑落。朱紅色的大門已經褪色了,一扇掉落在地上,只留下一扇,還在苦苦支撐。
索性院門還算大,眾人熱火朝天的卸起了貨,把貨放到古廟當中。
古廟里不知供奉的是什么一個佛像,只留下小半邊身體,剩余大半的身體不翼而飛。
房梁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蜘蛛網,沒有見到什么飛蟲的尸體。
房頂雖然看起來年久失修,但還算防得住雨,并沒有見到什么地方漏水。
到處都是灰塵,眾人帶著雨水進來,滴落在地上,很快就滴打出一個一個像是煙花炸開般的泥漿印子。
空間還算大,至少夠十多個人生存活動,眾人將蓑衣抖了抖水,統一的放在旁邊。
沈沙派人將馬車中早就準備好的干柴取出來,稍微收拾了一片空地,就點起了火。
有了火焰在這里面,溫度終于是上去了點,眾人將濕了的衣物拿在旁邊烘烤。
趟子手們并不計較那么多,上衣一脫就只剩下個褲衩,就對著火焰烘烤了起來,不時還互相取笑。
沈雨君終究是個小女孩,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則躲到神像后面去更換衣服。
沈沙在門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儲備的干柴,皺了皺眉頭。
他叫眾人看守好貨物,把楊銘叫到了一邊:“厲萬,你跟我出去劈一些柴火。
今天看天氣是走不了了,說不定還得在這里過夜一晚。
不然現在的這些柴火是撐不到明天早上的,夜間寒涼,恐怕會有不少人生病。”
“好的,鏢頭。”楊銘自無不可。
兩人一同來到古廟外邊,附近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林,所以其實不缺柴火。
就是被雨打濕了,得砍一些帶回去烘干。
沈沙四處看了看,終于把心中的擔憂吐露:“厲萬,我走這條路少說沒有十趟也有七八趟了。
可我從未見過這個古廟,總不可能是突然出現的吧?
除非是這寺廟一直被樹林掩蓋來的,以往這幾趟都沒有見過。
不過上一次我走這條道還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什么也說不準。
待會兒半夜你還是留個心神,小心行事。”
兩人在周圍就砍了一些木頭,打成捆后,又回到了古廟。
古廟里的眾人或坐或躺,直到見到兩人回來之后,懸著的心才放下了。
楊銘也將自己的衣物給換下,放在火邊烘烤。
沈沙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開始和鏢師商議事情,微微皺著眉頭。
他們商量片刻后,沈沙大聲說道:“此地不宜久留,但是外面雨勢太大。在這呆一晚,明早即刻啟程。”
沈雨君則是細心的取來干糧遞給楊銘,這是幾塊硬邦邦的餅子。
楊銘道謝一聲,將干糧湊近嘴邊,咬下一口。粗糙的干糧在口中散開,帶著些許塵土的味道。
他用力咀嚼著,腮幫微微鼓起,努力讓這堅硬的食物變得柔軟一些。
干糧順著喉嚨緩緩下滑,仿佛一塊沉重的石頭。干澀的感覺瞬間彌漫開來,喉嚨像是被砂紙摩擦過一般,微微刺痛。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艱難地吞咽著口水,試圖緩解這種不適。
沈雨君看出了他的不適,嗤笑一聲,去旁邊找來楊銘的水壺,楊銘接過大口吞咽,才好了一些。
“萬弟呀,你還是這樣,每次吃干糧就顯得很艱難一樣,也不知道喝水。”沈雨君笑著打趣道。
楊銘不理她,只是為她帶來的水道謝一聲。
楊銘其實并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只有讓自己感受到疼痛,他才能清晰的認識感受到自己是鮮活的活著的。
練武也是一樣,不把自己練到遍體鱗傷,楊銘從不會停下,仿佛這樣才能宣泄他一些痛苦。
古廟的大門外,細密的雨幕中逐漸出現一個模糊的輪廓。
眾人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卻都悄悄把刀提在了手中。
來人竟是一個書生,他背著一個厚重書笈,上面有類似傘狀的凸起,給他擋了一些雨。
他身形略顯單薄,一襲青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輪廓。發絲濕漉漉地垂在肩頭,幾縷發絲貼在蒼白的臉頰上,顯得十分落寞。
見到這古廟中有人,他好像很驚喜,連忙跑了過來。
剛到古廟門口見到眾人提著刀兇神惡煞的看著他,他也好像覺得氣氛不對,停下腳步,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
拱了拱手,行了個禮開口說道:“小生乃是進京尋師,誰料這進京途中,忽逢大雨,不知各位壯士可否讓小生一同避避雨?”
沈沙打量了他兩眼,也拱了拱手回答道:“小兄弟何必如此,我們也不過是路過此地,借寶地避避雨而已,小兄弟還請自便。”
這書生聞言連連點頭,趕忙沖進了這古廟里將書笈放下。
見眾人圍在火堆旁,他還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詢問能不能讓他一同烤火。
沈沙答應了,他就立刻將書籍中的書一本本拿出來,細心的放在火旁邊烘烤。
眉宇間還滿是心疼,喃喃自語:“遭了遭了。”
沈沙和他搭起了話:“不知小兄弟是何地人士,怎么會從這邊入京呢?”
這書生十分有禮貌,先是拱手才回答沈沙:“小生乃是隴丘縣生人,去年秋闈已中,奈何春闈未進,只得回鄉再學,如今乃是早日進京尋師,為下一次的春闈做準備。”
沈沙點點頭,又詢問道:“小兄弟怎么獨自一人就敢去呢,雖然這隴丘縣離京城路途并不遙遠,可你一個瘦弱書生,想來也無法走到京城。”
聽到他這么問,這書生眼神閃避,支支吾吾說道:“小……小生本就是獨自一人慣了,路途并不遙遠,只要不是太大的困難也能克服。”
沈沙見他這個模樣,心里已經確定了七八分,立刻暴起將刀子架在這書生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