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窗外充斥著電閃雷鳴。
“嗯!”我被嚇醒,驚的坐了起來,由于長時間處于啞聲的狀態,一時竟已忘記了如何發出呼喊。
目光黑了幾瞬,稍緩一會兒,才慢慢聚焦起神色。
不對!我的嗓子能發出了聲響了嗎……
抱著幻想,我輕揉著嗓子試了幾下,“啊……啊……”撫摸著床下柔軟的被褥,望向屋間內整潔如新的布置,是我日思夜想的家嗎?
還未等我完全適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門被人推開,是母親!
“慈母的婺女啊!外邊如此大的雷,可是嚇到你了?”
我嘗試著說:“是阿母……嗎?”眼眶被云雨遮蓋,面前是模糊著的,眼前是朝思暮想的,這次伸手便可觸摸到。”
生怕會若云煙般縱而遠逝,不顧干啞痛澀的喉嚨,顫著身子,再次開口,說道:“你們……去哪兒了?”一遍一遍重復著,好似不知疲倦。
阿母輕撫著我的后背,“我們小佳辛苦了吧,一個人跋山涉水。”然后一遍一遍重復著,“我們一直都在。”
淚水劃過臉頰,我緊緊回抱著母親,屋外依舊狂風大作,在母親的安撫下,我難得睡了一趟很久很久的夜——
寒光似鐵劍,鼓聲陣陣響,唯留兵器鳴,原是少年人。
烈陽下,是隨意被風煙吹起的沙塵,是戰士們血灑鐵劍的剛毅。
每一張面孔都是那么的熟悉。
夢中又回想起兒時曾經的回憶。
有城西口,每日早上寅時起來開始研磨新鮮肉餡的包子鋪:
吳從母總是早起,便開始吆喝著大伙來,“肉包子,香香的大肉包子”。
“小佳兒,快過來,來嘗嘗從母剛出鍋的包子啊!”
我摸了摸扁平的口袋,“這……”沒把話說完便低下了頭。
這時從母總會笑呵呵的望著我,從蒸籠里挑出一個熱騰騰的大包子,“我們小佳兒活潑靈動的,從母見的好,和從母這大肉包子一樣討人喜”。
“我回家便叫父兄來付錢。”
“不用啦,從一直母不都說了,給你吃的,不用付。”一邊說著,還不忘一邊擦去我嘴邊留下的油漬。
有日日嚴鑄兵器的鐵匠張叔父:
我一臉好奇的望著,問著:“張叔父,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呀?”
“兵器,是厲害的兵器呀。”
“兵器?對哦,阿翁也說這很厲害的,那張叔父做兵器也很厲害啊。”
“哈哈,那小佳兒對叔父的兵器感興趣嗎?”
隨即,我點頭如搗蒜,“那當然咯!”
“好啊,那以后小佳兒長大之后,叔父便送你一把全天下最好的紅纓槍。”
有每次都囑咐我少吃糖,但總在離別時多贈我一包飴糖的秀才趙叔父:
“趙叔父,這次你又要進京趕考了嗎?”
“是啊,叔父不在,你也萬萬不可忘記我布置的功課,定要勤讀,勤記……”
“叔父~知道啦,您上次帶的飴糖還有嗎?我想吃了這飴糖定能對書籍的掌握程度好上個千八百倍不在問題的。”
點著我的額頭,說:“你呀等我走了,莫蛀了牙。”所以嘴上總是這么調侃著,但叔父總會拿出一包新買的飴糖,“不可多食”。
城東區的陳屠戶,天街鋪的小桂,城西的浮萍姐姐……
夢醒了,臉上一片冰涼。
阿母滿目疼惜,極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淚,“小佳可是被雷聲嚇到,做了什么噩夢?”
這一瞬,淚如決堤,泉野似的奔涌而出。
原來前世“遠走”的不只是阿翁,還是陳縣與我朝朝暮暮的每個親人。
阿母緊抱著我,“還記得小佳小的時候,比現在小了太多太多,像一只小貓一樣,那個時候你阿翁都不敢抱你,說是怕把你弄疼了,長大些呀,你就特愛講話,小的時候也不知你到底哪里有那么多話好講,一轉眼也長大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娘”。
母親還在滔滔不絕的回述著小時的事情,而我卻不禁一時發起了愣。
被毒啞的那幾年,沒有人與我交流,旁人不愿同我言語,我也不知如何同旁人說話。
時間久了也開始忘了曾經的自己是家中最活潑的一個。
這一刻我才恍惚的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一場夢。
大道浩瀚,重生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