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酹打開曹府大門,只見一男子身著一身墨衣,眉眼鋒利剛勁,手執一把折扇,在身側微微扇動。定睛一看,這不是楊夔又是何人。
曹酹心中暗暗贊嘆:楊將軍不穿鎧甲競也有股文雅之氣,實乃君子也。
楊夔比曹酹高出一截,因此看向曹酹時乃是俯視。曹酹對上他打量的眼神,總覺得心中一顫。
半晌,楊夔低聲道:“是你?你是曹府的人?”
曹酹答道:“我乃曹愷之子。”
楊夔點點頭,問道:“令尊在家否?”
曹酹答道:“在。”便將楊夔領進了曹府廳堂。
曹愷適才聽得仕女說是楊夔,便令曹酹將其引進,自己和馮華早已在此等候。
曹府的廳堂連通香坊,香坊內種滿花草,正值春季,花香通過走廊傳入,沁人心脾,比那香囊要好聞的多。
曹愷見二人步入,起身作揖道:“楊將軍,請坐。飯菜隨后便來。”
楊夔同曹酹坐下,道:“現下可叫不得“楊將軍”了。”
這時仕女已紛紛端著飯菜放上了桌。曹酹拿起筷子搶道:“楊將軍被圣上削了兵權嗎?”
楊夔答道:“是也。現下我楊家士兵都已被遣散到各郡,虎符也被交予他人。我這御疆大將軍的稱號,怕是難以在回了。”說完,自嘲的笑了笑。
曹愷為楊夔滿了一杯酒,道:“那楊將軍現下打算如何?”
楊夔一口灌下,道:“現下圣上想削我楊家勢力,早已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說完頓了頓,話鋒一轉,道:“現下我也無事可做,不如和令郎一起做個游俠,那也好生自在。”說完還拍了拍曹酹的肩。
曹酹呆了半晌,見曹愷臉上一癱,馮華在一旁捂袖輕笑,心下不禁大喜過望,挺起腰桿道:“好極,我還有許多地方未去,不知楊將軍可否同行?”
楊夔看他喜不自勝,不禁笑道:“開個玩笑,你還真信。圣上既然放心不下我楊家,又怎會允許我四處游蕩?圣上早已下旨,令我不得隨意出入京城。今日來曹府,除來拜訪曹尚書外,還能暫時擺脫圣上眼線的束縛。”
曹酹聽了這話,瞬間蔫了下去,沮喪道:“楊將軍這又和我爹的禁行令有何不同?”
曹愷將筷子往桌上一拍,罵道:“臭小子。”
馮華拉住曹愷打圓場道:“行了,吃飯,都吃飯吧。”
曹酹雖說喜好喝酒,酒量卻向來不高,幾杯酒下肚,便已面色微紅。可他看向身旁的楊夔,他喝的的確不比自己少,卻未見半絲醉意,便斗心乍起,又拿起酒壺自己滿上了一杯。
其間馮華見曹酹似乎欲醉,阻攔其數次,曹酹都以:“休要管我。”應回。于是,飯菜盡空,天色暗去,曹酹早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楊夔與曹愷起身告別,看到一旁的曹酹正被兩個家仆架走,道:“令郎這可沒喝傷了吧,睡得如此地步。”
曹愷看著曹酹,面露苦色,道:“無妨,多謝楊將軍勞心了。這小子三番五次如此,傷不了。”
楊夔這才放心,轉身欲走,正遇曹酹被那兩個家仆抬過來。經過楊夔身邊,曹酹驟然醒來,向后一倒。家仆大吃一驚,連忙攙扶。曹酹轉了半晌,才稍稍對準一顆桃樹,指著那棵樹道:“楊將軍……稍等片刻……明日我可否與爾道街上酒館………共,共飲一杯?”說罷,便仰身倒在了家仆的懷中,又再睡去了。
楊夔與曹愷對視一眼,嘴角微顫,道:“看來實是喝醉了,在下先行告別了。”
曹愷捂臉慚道:“給楊將軍獻丑了。”
第二日曹酹從榻上爬起,昨日酒勁才消,頭痛欲裂。他扶頭坐了一會兒,猛地爬起,才想起他昨日似乎醉時將一棵不知什么樹當成了楊夔,還約他今日喝酒。他頓覺臉頰發燙,羞愧難當。不過不知他約楊夔喝酒的話楊夔是否聽見。
于是曹酹等了一個上午,尋思著楊夔蓋是為聽見,于是準備自行出去轉轉。誰知正欲起身,楊夔便來了曹府。
曹酹見了楊夔,臉上似是燃起一團火焰,直燒到耳朵根。他看著楊夔,不知該如何說起。
楊夔見他如此表情,心中哭笑不得,道:“走罷。”
于是,曹酹便和楊夔走上了街頭。
楊夔道:“曹兄弟,我識得一位老板,他開得一手好店,以美酒著稱,就在皇城附近,我帶你過去。”說罷,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曹酹聽到“美酒”便心頭一顫,打算和楊夔道個歉,便道:“楊將軍,昨日恕我喝醉冒昧,讓您丟了顏面,在下羞愧至極。”說完做出了一副很是自責的表情。
楊夔轉頭看他,又是一陣哭笑不得,道:“你是指昨日將那棵桃樹當成是我?”
曹酹點點頭。
楊夔笑道:“無妨。”便轉身繼續走了。
曹酹跟在楊夔身后半步的位置,四處打量。見今日京城車道上似乎多了許多馬車,馬車的背后都拉了一個巨大的貨箱,且都豪華至極,金銀裝飾鑲嵌其間,讓人看的不禁一呆。馬車內透出一股香囊的清香,給街道裹上了一層薄薄的閑適感。
曹酹見到這些,便沒話找話的問楊夔:“楊將軍,今日京城怎的多了這么多馬車?”說著,伸手指了指那些馬車。
楊夔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道:“小兄弟看來確是不聞世事。每年各地諸侯王都需向圣上進貢。今年應就在三日后,這幾日諸侯王便會陸續抵達京城。”說著不由朝那些馬車多看了幾眼,見那些馬車絡繹不絕,不禁奇怪:“不過今年進貢的馬車怎會如此之多?”
楊夔皺了皺眉,忽的停住了步伐。曹酹一驚,撞到了楊夔后背,問道:“怎么了,楊將軍?”
楊夔語氣嚴肅起來,將他拉近了車道:“聞。”
曹酹訝異道:“聞?這街上不就是一股香囊的……”話說一半,他便在那股濃郁的香氣中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那股味道似是有些刺鼻,又有些臭。它們裹挾在香氣中,若是不仔細分辨,很難識別出來。
曹酹皺了皺眉,道:“這是什么氣味,有些難聞。”說罷便看到楊夔一臉嚴肅的看著那些川流不息的馬車,意識到不對。只聽楊夔低聲道:
“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