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私塾請的是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原先的山東大儒,官拜翰林院學士,致仕后被請來授課,世家大都是沖著他的名號把家中子女送來。
更何況與蘇家那層不遠不近的親戚關系,他們李家對才學頗為重視,順理成章的把她送來聽學。
重新回到這間書院,李清和心情復雜,內心充滿了不安。
她完全是按記憶往里走。
穿過四角方亭,越過中間的那座假山,總覺得背后有人跟著。
她加快腳步,越后面的腳步聲隨之變得越來越急促,直到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把她嚇了一跳。
一張秀麗的臉映入眼簾,那人毫不顧忌的笑了起來,是她的好友陸臨春,并不知道自己把人嚇著了,自顧自的逮著她左看看右摸摸的問:“你終于來了,我看看好點沒?”。
李清和沒有反應過來。
對方摸著下巴圍著她轉了轉,又看了看,自說自話:
“腿腳挺利索,看來沒有問題”。
端午在一旁看著,眼珠子瞪的老大了,不禁咋舌,陸姑娘可是練武的,她家姑娘手無縛雞之力。
李清和看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瞬間,內心激動,與其說激動,她的出現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救贖,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眼含熱淚。
失而復得的喜悅,想說的千言萬語只能匯成一句:“臨春”。
這一聲恍如隔世。
她們真的好久沒見了。
最后一次見面,她穿著大紅喜袍坐在轎子里,送親的儀仗已經出了城門,她不顧一切的追上去。
臨春隔著轎簾淚水爬滿面龐,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滿是不舍,摸著她的臉說:“清和,我很羨慕你”。
羨慕你可以嫁給蘇子林。
最疼愛她的外祖母也在這一年去世,于她來說她舉目無親。
她如何受得了這樣的打擊,沒了大長公主的庇佑,皇上、顧家,所有人都在逼她離開,除了答應遠嫁和親別無他法,所以她想離開。
原來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造成她悲劇結局的推手之一。
那天她追著送親的儀仗跑出了城外,直到精疲力盡,淚水模糊了雙眼,可無論如何她都追不上了。
陸臨春感覺她奇奇怪怪的,像哭又像笑的,以為是怪她沒去看她,于是解釋:“我回陸家了,他們真多事,說什么也不讓我出來”。
說到陸家她神色暗淡。
眾所周知她是由外祖母崇寧大長公主撫養長大的,她的生母重嘉縣主是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不到一年他爹娶了繼母進門,又添了一雙兒女。
俗話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大長公主不愿這唯一的外孫女受委屈,把她接到身邊撫養。
這一養就是十年。
十年來陸家未盡撫養之責,但人言可畏,孝字當頭,她隔一段時間要回家小住幾天,但每次都鬧得不愉快,這次想來也不例外了。
“好了,我沒怪你”,李清和主動挽上她的胳膊如之前一樣,從未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