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紅燭搖曳，第二日清晨，我醒來伺候世子穿衣。

他看了我一眼，漫不輕心地說：“今日爺不在家，你給夫人敬茶可得小心點，壞了事可沒人來救你。”

我低頭笑了笑，上輩子他也是說的這句話。

“奴婢是夫人身邊的丫鬟，要打要罵，難道還能叫屈不成？”

世子看我這幅鵪鶉樣，不滿地嘖了一聲，把他的奶娘叫了進來，“李媽媽，今日便由你陪夏姨娘去給夫人敬茶吧！”

我立馬收拾整齊，隨李媽媽去了正院。

大小姐板著臉坐在正坐上，眼下隱隱烏青，不發一言讓人端了一杯茶給我。

我跪在她身下舉著發燙的茶碗，已經有一刻鐘了，膝蓋硌得生疼。

另一個丫鬟夏蘆，素來與我不睦，牙尖嘴利喚道：“茶涼了，換一碗來。”

這時大小姐終于出聲了，“夏姨娘最會制茶，有什么好換的，來人，直接拿著水壺往她手里倒就是！”

上輩子也是如此，世子夫人叫人折磨了我一早上，我為了她的顏面硬生生忍了過來，如今卻是沒什么好忍的。

水倒下來的一瞬間，我便松了手，“砰”的一聲茶碗掉在地上，瓷片飛濺。

下一秒，夫人的耳光就甩了下來，“小賤人，我的茶你也敢摔！”

李媽媽聽到里屋的動靜，掀簾走了進來，看到我臉上的紅痕，更是擰著眉，“夫人，老太太著人來喚了，正房添了新人，是要去見禮的。”

大小姐聽聞了我與世子昨晚的恩愛，如今正在氣頭上，怎么肯干休。

“主母茶都還沒喝，她算什么新人，夏荷以下犯上，給本夫人請家法來！”

看來今日不打我一頓，她是萬萬不會出氣的，我匍匐到她腳邊，不住的磕頭請罪：“夫人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端的太久手滑了，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我故意沒有留勁兒，嗑得額頭都見血了，李媽媽看不下去，伸手攔了一下，這下更加激怒了大小姐。

她站起身，一腳踹向了李媽媽，“你這個老貨，有你什么事兒，給我滾出去！”

老夫人進來時，正好看到這個場景。

主母要教訓妾室，即便過分了些，也沒人能說什么，可李媽媽是侯府幾輩子的老人了，又是世子爺的奶母，即便是老夫人都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世子夫人好大的脾氣，一大早便在府里要打要殺，如今連世子的奶娘都容不下了，趕明兒是不是把我也要趕出去？”

大小姐一見老夫人進來，唬了一跳：“母親，夏荷剛抬了姨娘，敬茶的時候對我不敬，我稍微教訓教訓……”

老夫人板著臉：“想必你打罵李媽媽，是對我抬了夏荷不滿罷，既然你不喜，那便罷了！夏荷，你們夫人不愛喝你敬的茶，以后也不必來給她敬茶請安了。”

說完，老夫人轉身走，李媽媽爬起來，扶起我跟著老夫人出了院子。

剛出院子，就聽見屋里砸碎東西的聲音，“她一個妾現在都要爬到我頭上來了，欺人太甚！”

老夫人聽見她摔杯子，更加惱怒，直接傳令全府上下，世子夫人忤逆婆母，實屬不孝，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這下她連杯子都不敢摔了，我微微低頭一笑，原來，大小姐也有啞巴吃黃連的時候。

因為老夫人抬舉，世子這一個月一直歇在我房里，等禁足一解，我立馬跑去給大小姐請安，當著世子的面，倒也做出一副妻賢妾美的好樣子來，居然也相安無事了一段時日。

兩個月過去，我的肚子還未有消息，大小姐的臉色好起來，在世子面前故作嘆息：“我是沒福氣的，好不容易抬了夏荷，想不到她也是個沒福氣的，唉，真是……”

飛起的眼角，帶著一絲嘲諷，還有一絲輕松。

等到用膳的時候，世子卻拉著一邊站著的我坐下了。

“荷兒，今日的魚蒸得不錯，你也一起嘗嘗。”

我看著大小姐緊繃的臉色，微微靠著椅邊坐下了。

“是，謝世子賞。”

他剛給我夾了一筷子到碗里，一股腥味撲鼻而來。

我立馬捂住胸口，干嘔了一聲，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