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楓剛剛到家沒多久就收到了楊青青的微信轟炸,他連收到了10個我靠。楊青青向來穩重沉著,能讓她連說10個我靠的事顯然不簡單。季楓好奇又有點害怕,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回了幾個問號。
“你知不知道鄭晗結婚了!?”季楓腦子像被一百架飛機轟炸了一樣。“跟馬森?她顫抖的敲著手機鍵盤。“要不還有誰,他倆好像才談了半年吧?這么快就結婚了?你們不是去年夏天分手的?”
“是去年夏天……”季楓不知道這兩個剛剛20出頭的人怎么想到要結婚的。
馬森其實叫梅森·馬,因為姓馬,季楓她們一直叫他馬森。季楓第一次注意到馬森是在某節數學課,花名冊上季楓看到一個人的名字叫Mason Ma,心里忍不住贊嘆這個人真的起名天才。姓馬的人的兒子,Mason。季楓立刻拿起手機拍照,把這個搞笑的名字分享到了鄭晗和楊青青。
她們三個人有一個微信群,群名”三個惡女”。她們日常在這侃天說地,暢所欲言,分享著各種零碎的八卦,偶爾還會尖酸刻薄,陰陽怪氣地點評一下身邊的各種人和事。她們自己都覺得自己說話難聽,所以堅信死之前一定要留最后一口氣把群聊天記錄刪掉,不然會死不瞑目。
后來一次小組作業,季楓跟馬森被分配到了一組。季楓在群里呼喊:“絕了,還記得那個馬森嗎,這次我跟他分到一組,希望我們的中國同胞可以救我一命!”留學生的高光時刻之一就是隨機匹配隊友的小組作業遇到了中國人。“你別忘了問問他是想到給自己起名馬的兒子的。”鄭晗揶揄了幾句。
季楓第二天收到了馬森用學校郵箱發的郵件,全英文的,內容大概問季楓什么時候有空,一起去圖書館把作業寫了。季楓回復隨時都可以,然后在結尾加了一句中文:“我看你姓馬,是中國人嗎?”
“那我們明天下午兩點半圖書館見。我是中國人,但我在加拿大出生長大,可以說中文,但是不認字也不會寫字。”馬森用英文回了郵件。
季楓發現這門課馬森比自己學的還迷糊,原計劃三個小時寫完的作業寫到了八點半。他倆的對話模式也有種驢頭不對馬嘴的幽默感,季楓說中文,馬森說英文,彼此聽的明白,說得舒服。
楊青青不理解,為什么季楓聽英語的能力比說高這么多。季楓認為說外語跟說方言是一樣的。都不說廣東話上海話這種了,河南話大部分人都聽得懂吧,可你未必會說。
馬森很不好意思自己拖了季楓后腿,邀請她在學校附近的韓餐店隨便吃點再回家。那天季楓有幸吃到人生中最難吃的豬骨湯。季楓一直沒想通,韓餐店怎么可能做出這么難吃的豬骨湯,就好比去吃川菜,吃到了番茄醬炒的麻婆豆腐。
“鄭晗的父母也愿意?”季楓問楊青青。“怎么不愿意,我聽說馬森同意給她擔保移民了,鄭晗好像準備去耶魯讀研,撈張綠卡鄭晗爸媽說不定還倒貼錢給女婿。”“哦對,你不提我都忘了,馬森是美加雙國籍。”
“前幾天我還在學校還偶遇他們了,這兩個人怎么還沒死。”季楓那天在數學樓某個轉角的衛生間看到馬森和鄭晗在一起吃東西,明黃色的招牌包裝袋。
季楓像喪家之犬一樣慌不擇路地逃走。明明自己什么都沒有錯,卻要受到這樣的懲罰。鄭晗和馬森曾經都是季楓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但她在幾個月內同時失去了兩個。
物是人非,向前看吧。可她悲哀得意識到,一切竟是“人非物也非”。那家難吃的韓餐店后面倒閉變成了一家熱狗店,馬森和鄭晗一起啃的就是從那買的。就是那家,門口有一塊明黃色的招牌。
一切讓季楓討厭的東西都是明黃色。那天他看到鄭晗和馬森睡在一張床上,床單也是明黃色的。鄭晗看到季楓呆呆地站在臥室門口,推了推還沒睡醒的馬森:“季楓來了,你給她解釋一下吧。”“也沒什么好解釋的,我們分手吧。我很喜歡鄭晗,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馬森用枕頭蒙住頭,跟季楓揮了揮手表示告別。
“你今天的約會怎么樣?”楊青青隔著手機屏感覺到了季楓地低氣壓,換了一個話題。“我也不知道,他這個人給我一種木木的感覺。也說不上來對我感不感興趣。”
鄭晗和馬森結婚的消息太有沖擊力,讓時間都為其凝固。溫暖的春光,清脆的鳥鳴,安心的肩膀……剛剛過去的約會,像是塵封在記憶中了一樣。
“那你對人家感不感興趣?”“我也不知道,他第一次見面送了我一片楓葉。”“什么樣的楓葉?”“就是很普通的一片。”“很好啊,你不是很喜歡這種簡單的驚喜和浪漫嗎?”季楓騙過了所有人,當然也騙過了自己。
“我以為我喜歡的……”
季楓放下手機,翻開羅馬歷史課本,拿出那片楓葉仔細地看。她試圖去尋找這片楓葉的特殊之處,看了半天還是覺得除了被壓得很平外,沒有任何值得稱贊的。
月涼如水,心如刀割。活了20多年,季楓在今天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可悲。她看不清別人,最后連自己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