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發小的聲音，林恭平最終還是沒有將原本含在嘴里的換餐館的話說出口。

他在心里暗暗發誓，等自己以后手頭寬裕了，也要以更大的規格請她吃一頓。

傍晚的餐館里人影稀疏。

兩人找了個四人座，坐成了一排。

“沒事，這地方上次我媽請宋虎禪吃飯的時候帶著我來過，絕對好吃”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來一份。”

馬鶴小姐坐在外面，點了一堆東西。

林恭平瞟了一眼，上面那幾個幾十上百的數字實在是讓他不敢再看。

但是自己喜歡吃土豆燉牛肉，喜歡干炸蘑菇的事情，她居然還是記得的。

那兩個菜因為不是招牌，而只是可以做被扔在了菜單的小角落里。

也真虧她能找得到。

“宋虎禪，這名字倒頗有江湖人士的風采，是我認識的那個嗎？”

林恭平問道。

他初中也有個叫這個名字的人在年級里比較有名，永遠在追逐著自己的步伐，但是永遠都沒考過自己。

自己對他最后的印象就是去外市中考了。

“是吧，他當年也是龍城的，就是他現在準備走單招，據說能上帝都理工呢。”

馬鶴小姐不怎么在意地說道。

“成績比我高個二三十分吧。”

“就是我媽特別喜歡他，老讓我跟他吃飯，挺沒意思的。”

“今天如果不來，我就去那個他也在的補習班，要坐車去并城上課。”

當年跟在自己后面的萬年老二也到了這個水平了啊。

比發小高個二三十分，五百大幾十，這個文化分就不是自己現在能比的。

林恭平默然無語。

自己許久不履江湖，當年的小弟也是一方大佬了。

但是問題不大，以自己現在的速度，只要再多和小鏡老師出來幾次，穩穩地就能夠超過他。

“我們那個補習班的靳老師好像現在就在你們學校教課，她以前可是我們學校火箭班的班主任。”

馬鶴小姐有一搭沒一搭道：

“不知道為什么不帶了，我媽都是托關系找到她的。”

“這么厲害啊。”

林恭平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

“那你為啥不來并城吃飯，不是正好上課嗎？”

“無糖可樂……”

馬鶴小姐看了一眼他，生硬地轉移走了話題：

“先拿一大瓶吧，剩下的我們不夠再點。”

“哥哥義氣，小弟銘感五內，定當肝腦涂地以報哥哥大恩。”

林恭平調整好心情用開玩笑的語氣半是認真地道：

“鐵牛好說。”

馬鶴小姐揮揮手：

“你這個星期攢了什么問題，讓為兄給你答上一答。”

“謹遵哥哥鈞命。”

林恭平掏出了包里的筆記本。

“哦？這周的問題少了很多啊。”

發小故作大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鐵牛頗似呂子明，令愚兄刮目相看啊。”

“全托哥哥的福。”

猶豫了一下，林恭平沒說班主任的事。

“我看看啊，這個題很簡單嘛，就這樣——”

聽著她講題，發起請教的青年也感到十分無奈。

原本還以為大家講題都是一個水平，但是聽了班主任給自己私人上課之后才知道并不是這么回事。

發小經常會驚訝于，連這種題都有人不會。

完全沒法幫他整理思路，經常只是提供答案和一個似是而非的想法。

然后讓他自己悟。

對比之下，來這里聽她講課簡直是聽天書。

吸收率少的可憐。

但是能跟她每周聊聊天，講講生活中的趣事，吐槽一下周遭的人或者事他就非常開心了。

林恭平看著她的臉。

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您好。”

突然，一個侍者來到了兩人桌子旁，靠近了馬鶴小姐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

就連自己在她旁邊也一點沒有聽到。

“嗯——”

發小咬著嘴唇，看著手中的筆記本。

一個沒有拿穩，筆記本掉在了地上。

“我來——”

林恭平撿起來的過程中好像看到，那捏著筆的白生生的手上都爆出了青筋。

氣氛好像在那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從聚義廳里的豪氣干云轉變成了另外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不懂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在出劍的前一秒是什么一種分文。

但是這一刻，他好像有點明了。

沉靜，波瀾不驚，但是低氣壓卻告訴著所有人，有些事情即將要發生。

她輕輕地將手中的筆放在被餐廳的侍者擦得一塵不染的桌子上。

“等一下，我得出去一下，你等我一下。”

“嗯。”

林恭平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安靜地答應。

她連著用了三個一下，平時她相當嚴謹的語言系統正在逐漸失去條理。

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她暫時還不想自己參與。

那么自己就先留在這里。

林恭平默默地收起手上的筆記本和筆，看著遠去的發小。

希望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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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逝。

桌子上的菜逐漸上齊了。

這家餐廳確實厲害，只用了五六分鐘的時間，除了那些一定要用時間慢熬的菜就都端到了桌子上。

這讓林恭平不由得覺得可能馬鶴小姐之前預約過提前點了菜，剛才只不過是重新確認一下。

菜都到了，她還沒回來。

他用轉筆的手法轉著桌子上的筷子。

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不禁擔心著。

沒帶錢嗎？

餐廳里有別的認識她的人喊她走？

會不會遇到了不法分子。

林恭平想著之前在書上看到的流竄通緝犯傷人故事。

不行。

絕對不行。

不能再在這里等下去。

他站起身。又坐了下來。

是她不想讓自己跟去的。

那就是不想讓自己接觸這件事。

那么自己出去找她豈不是違背了發小的期待。

他轉著手中的筷子。

然后從包里拿出了一根筆。

“嗯，我的筆掉了，我就是想出來看看是不是掉在路上了這樣子。”

林恭平安慰著自己。

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借口漏洞百出，但是為了馬鶴小姐，他確實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將筆揣在兜里，把包放在了原地以示自己不會逃單，順著門口的路走了出去。

“我是來找筆的……我是來找筆的……我是來找筆的……”

林恭平走出餐廳的門口。

靠著馬路的地方，稀稀疏疏地圍了些不少不多的人。

正中間捂著臉哭泣的，正是他的發小，公明大哥，馬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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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在那一瞬間，林恭平的腦子昏昏沉沉的。

她在哭，是為什么。

為什么捂著臉，有人打她了嗎。

林恭平任由沖動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向前走去。

隨著周遭一個個圍觀群眾的身影被他甩在身后。

他的視野逐漸開闊。

正中間的馬路牙子上，停著一輛奔馳。

旁邊是一個衣著富貴的女人，正滿臉怒火地看著馬鶴。

“我再問你一次，為什么要跟補習班的靳老師請假。”

“那可是你們學校之前火箭班的老師，你知道我為了找她給你補課花了多大代價嗎？”

“……”

馬鶴并沒有回答她，而是默默地在原地流著眼淚。

“行，你還不說是吧。”

女人有將手再次抬起來的欲望，但是看著周圍的圍觀群眾，又不自覺地放下。

“你一個人出來，就是為了跟那個盲流子吃飯的？”

她壓抑著怒火道。

“……”

馬鶴小姐還是不說話。

她的眼眶和臉蛋通紅，整個人變得像一朵染了些血色的小白花。

“好，你不說話是吧，我暫時先不聊這些，我不跟你計較。”

女人高聳的胸脯瘋狂起伏。

“你只要現在回去，我跟靳老師打好招呼了，他現在在等你，你回去我就暫時不跟你計較。”

“我不要。”

小白花爆發了：

“我寧可不上靳老師的課，也要和林恭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