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案例編

1．在丈夫車上裝定位器，妻子有權要求丈夫“毫無保留”嗎？
——配偶之間的人格侵權

2020年9月17日，妻子路女士在丈夫劉先生名下的雪佛蘭轎車排氣管后安裝了定位器。次日，在劉先生開車上班的途中，路女士通過電話告知其在車上安裝了定位器，該定位器遇高溫可能會爆炸。當天中午，劉先生前往4S店拆除定位器，發現定位器已經沒電。劉先生認為，路女士此舉的真正目的在于探知他的行蹤信息和秘密。該定位器在高溫時極有可能會爆炸，從而對他的人身以及車輛安全都會產生威脅。最終，劉先生以其健康權、財產權、隱私權和個人信息權遭到路女士侵犯為由，向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妻子賠償其精神損失費1萬元。路女士在庭審中表示其安裝定位器的目的是“隨時知曉車輛位置”，作為妻子有權知曉這輛轎車及劉先生的行程信息。而且她在安裝定位器的次日便通知了劉先生，客觀上并未得知劉先生使用車輛的位置及行程，主觀上亦無侵犯劉先生隱私的故意。法院最終支持了劉先生的部分訴請，判令路女士賠償其精神損害撫慰金2000元。

路女士的行為存在不妥之處嗎？夫妻之間存在著隱私空間嗎？《民法典》第1043條規定，夫妻之間具有相互忠誠的義務。據此，夫妻之間似乎應該在情感、行蹤、社交等方面坦誠相待，共享私密信息。但是，《民法典》第1032條也規定：“自然人享有隱私權。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刺探、侵擾、泄露、公開等方式侵害他人的隱私權。隱私是自然人的私人生活安寧和不愿為他人知曉的私密空間、私密活動、私密信息。”路女士與劉先生雖為夫妻，但仍然是兩個獨立的民事主體。因此，為了調查劉先生是否做出違背忠誠的不當行為，路女士私自在丈夫車上安裝定位器，此舉依然具有違法性。

法院認為，盡管二人是夫妻，但任何一方都不可以在未獲對方許可的情況下，任意實施侵犯對方私密空間從而刺探、獲取對方的私密信息的行為。路女士在未征得同意或未事先告知劉先生的情況下，擅自在其名下車輛上安裝定位器，雖然路女士表示是為了隨時知曉車輛的位置，但該車輛為劉先生日常使用，路女士在確認車輛位置的同時，亦知曉了劉先生的行程信息，而劉先生行程信息屬于其私密信息，因此，路女士的行為已侵犯劉先生的隱私權。鑒于路女士的行為已經侵犯劉先生的隱私權，給其精神上造成損害，理應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一審法院對劉先生要求路女士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的訴訟請求，予以支持。二審法院維持原判。

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案件。例如，有一對兩地分居的夫妻，丈夫在妻子的臥室偷偷安裝了隱蔽式微型監控設備，以此掌握妻子的私密活動。這種做法，無疑違反了夫妻之間相互尊重的倫理和法律要求，本質上體現了具體婚姻共同體成員之間的“信任危機”，屬于一方對另一方的人格侵權，尤其是私密信息、隱私侵權，不僅損害了對方的人格尊嚴，還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對方的精神損害。

羅曼·羅蘭曾經說過：“婚姻的唯一偉大之處，在于唯一的愛情，兩顆心的互相忠實。”婚姻內的坦誠相待本是夫妻信任的產生基礎，但過猶不及，采用極端的方式掌控另一半的行蹤信息，雖然滿足了自己的控制欲，但并不會增強彼此間的信任，反而徒生猜忌。適當的距離產生美，和諧的婚姻需要彼此間的尊重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