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間灰敗的回到了府邸,面對大女兒,歡歡喜喜地來迎接,口中的話字是怎么也說不出來。
沈落落一把撲到沈陽間身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頸肩:“阿爹,女兒好想你啊。”她的臉蛋紅撲撲的,身體暖洋洋的,這一抱心中的憂愁似乎都被吹走了。
沈陽間帶著點笑意道:“我家落落都十八了,還是一如既往長不大呀。”
沈落落笑盈盈道:“我一輩子都是阿爹的女兒呀!”沈陽間抬手剛打算揉揉自己寶貝女兒的頭發,沈落落便搶先一步從他懷中起來。
拍了拍裙子站在沈陽間面前,前前后后轉了一個圈,才笑瞇瞇地開口:“阿爹,好看嗎?這是府中繡娘新做的衣服。”
她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干,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系著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沈陽間瞇了瞇眼,帶笑開口:“落落長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阿爹,我是要真的評價,就像沈秋南那樣認真點評。”蘇落落撇撇嘴,不滿開口。
“阿爹哪里不認真評價了?本來就是,我家落落穿啥都好看。
這年寒冬比往日更加嚴寒。萬木凋零、寒風刺骨,大地銀裝素裹、耀眼奪目。
父女二人并肩回到府內,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雪地中徐徐走著。
見到沈陽間回來時,沈母明顯愣了一下。旋即又展顏笑了起來,舒婉道:“怎么這個時間點才下朝?我還以為你不回來用午膳,難怪剛才落落跑出去,原來是為了迎接你呀。”話落,并偏頭向讓身旁的小生再去熱一熱飯菜,小生點了點頭,麻溜的去膳房了。
聽到沈母的話,沈陽間笑了笑,拍了拍蘇落落的肩頭,慈笑道:“還是我家落落對我好。”
沈落落頗有點驕傲,道:“那不是!”
不到半刻鐘,飯菜差不多全部熱好了。兩素兩葷,色香俱全。
眼見飯菜都已經上齊,沈母才出聲打斷父女兩人的寒暄,溫溫婉婉的向沈落落開口:“落落,可以麻煩你先去把你小南喚來一起吃飯,剛好他當時因為練字,而誤了時辰。”
“沒問題!”沈落落一把應下,便蹦蹦跳跳的跑去叫沈秋南了。
不一會便到了沈秋南屋外,直接推門而入。
房間猶如一幅潑墨山水畫,古典雅致,透著淡淡的古樸韻味。入目便是;一襲白衣,清逸出塵,溫潤如玉的男子,正手拿著一支毛筆,一筆一劃地寫著什么。
沈落落大大咧咧的提醒她去吃飯,沈秋南思索再三,還是將毛筆輕輕擱置,同沈落落一起回到廳房。
剛入院內,便覺氣氛壓抑。院內的人伏跪在地,一名太監昂首挺胸,立于人前,宣讀著圣旨。
沈洛洛來不及反應,便被沈秋南向下一扯一同跪著下來。
那太監尖著嗓子高昂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府嫡女蘇落落。蕙質蘭心,天資聰穎;冊封“佳和郡主”,召喚為二公主。倭寇占領邊疆,致使百姓民不聊生。為聯系兩國和平,也為了殷未國千千萬萬的子民,特派蘇落落去遠國和親,即日起乘——————欽此。”
“接旨吧,沈尚書。”那太監略帶同情地向沈陽間看了幾眼。
沈陽間即使氣得全身都在顫抖,卻也不得不磕了個頭,大聲說:“臣謝主隆恩!”雙手接下了那“沉甸甸”的圣旨。
看及此,那公公便喚著手下的人告退了,并未作過多停留。
氣氛一時相顧無言,最后還是沈陽間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那個,落落呀…”
蘇落落原本一直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情緒。聽到父親開了口,蘇落落便緩緩抬起頭,啞著嗓子,努力扯出一抹笑,帶著點安慰說:“我沒事的,你們都別太擔心了,不就是…和個親嗎?又不是要死了。”即使她偽裝的再好,她通紅的眼眶,泛濕眼角還是將她出賣了。
“落落你…”沈陽間張了張口,打算說些什么。蘇落落吸了吸鼻子,搶先開口打斷道:“好的,你們都別擔心了,你們越擔心,那我就舍不得走了。”
剛說完,沈秋南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開口:“阿姐,別擔心,我去求皇上,我一定不會讓你去的。”他每一字都十分堅定地說
沈陽間無奈的苦笑道:“沒用的,圣旨是不可以更改的。”蘇落落也搖了搖頭。
沈秋南雙手緊握成拳,眼神中透出一股執著,帶著不屬于他這性格的氣質。一字一頓說的十分珍重:“哪怕是跪著求他,低落塵埃,但只要有一成希望,我都不會放棄,阿姐,她有胃病,還容易感冒去,了那種地方,那就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所以……”
沈陽間聽到兒子的這段話,心中只覺得五味雜陳,孩子長大了。心里所有的惆悵,欣慰,悲涼最后只化為一聲長嘆:“你走吧”。
話畢,沈秋南沒有任何猶豫的轉身走了。
沈母目視沈秋南漸行漸遠的身影,才嘆道:“這性子,倒是同往日大相徑庭。”或許她之所以沒有開口挽留,也是希望蘇落落沒有那渺小的一線生機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沈秋南一秒不敢耽擱的策馬疾馳。
馬蹄飛揚,疾馳如風,所過之地只留下一陣疾風和漫天雪花。
不過皇宮并不是那么好進的,一路上都是各種各樣的護衛軍,過一個路口就需要看通關文牒。好沈秋南拿著沈府令牌,才能進入內殿。
皇帝這時應該多半進行午歇了。沈秋南徑直 奔到皇帝寢宮。
門口小廝傳喚一聲,進去通報。可得到的卻是皇帝拒見,讓他先回去。
即使皇帝并未同意見沈秋南也不能離開,他要是見不到皇帝,阿姐就真的沒救了。
此時正值大寒,漫天雪飛。地下積雪足有三尺厚。沈秋南不顧膝蓋處傳來的冰寒,就在寢殿門口一直跪著。跪著。
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世界像是變成了一抹白。寒風呼嘯,寂靜無聲。
沈秋南雙手按在雪地上,指尖應用力而泛白,他就這樣一直堅持著,身上早已被厚重的積雪覆蓋著,背影在風雪中顯得如此孤獨。
直到現在沈秋南才覺得的冷,刺骨的寒冷,像是被人活生生剜出血肉。他不明白為什么明明是朝廷的軟弱無能,當他們受到威脅時,卻只能把國家安危寄托在女子身上,這難道不是一個國家的恥辱嗎?國家大臣昏庸無能,朝廷無謀略之輩,邊關征戰無良將。這一切的最后,卻只是讓他阿姐來承擔。
奸臣坐高堂,賢臣伏跪地。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這個國家的失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