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書房走水了！”

“殿下，殿下在書房里！快取水來救殿下！”

大火逐漸蔓延起來，木制的家具禁不住火燒，攔不住火，卻是加重了火勢。

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半分。

是那壺茶？薛襄送來的那壺茶？

還是午膳……

“殿下，今日的午膳可是駙馬親自準備的。”

霍津準備的……午膳……

……

蘇昭雪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額前滲出汗珠，浸濕了墨發，身體還打著顫。

“殿下，您這是怎么了？怎的出了這么多汗？”頌月端著水盆疾步走上前來，看見蘇昭雪滿頭大汗，心急如焚。

蘇昭雪看清來人是頌月，才從剛剛的夢魘中緩了過來。

“沒事……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罷了。”

頌月聞言也安下心來，拿起面巾就給她擦拭起來。

“殿下不必害怕，只是夢魘罷了，都是虛幻的，不必當真。”

蘇昭雪靜靜地由著頌月給她洗漱，她強忍著淚水，頌月瞧她眼眶泛著紅，也覺著是夢魘的緣故，更加輕聲哄起來。

頌月，還在。

看來她是真的重生了。

畢竟，上一世，只有頌淺陪她走到了最后，頌月便是在距今不久之后的那場劫難中去的。

想著想著，她笑了起來。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她還可以守護下她想守護的人。讓她們不會因她而喪生。

梳妝好的蘇昭雪總算清醒了過來。

昨日是回來的第一日，一回來便是笄禮，后來又去安排了后面的事，一直沒有時間靜下心來好好思考。

上一世，她死于大火之中?又或是死于毒藥。

渾身無力，應當是毒藥所致，薛襄泡的茶，霍津做的午膳……疑點重重。

而書房忽然著火，又是出自誰之手呢？

沒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在長公主府縱火，除非有人默許他們這么做。

蘇氏、霍氏、歐陽氏三分天下的局面已經持續了百年，終于有人要按耐不住，出手打破這個局面了嗎？

可這究竟有利于誰呢？

她死了，蘇家得不到半分利好，必然不是蘇家所為。

薛家，權不至此；霍家倒是有些可能。

她暫且不能夠確認死于誰手，只能從現在開始靜觀其變。

上一世，陰差陽錯嫁給了霍津。這一世，她首先要遠離霍津。

而薛襄，自有與她相知，多年情誼……

“殿下，薛家小姐求見。”頌淺走上前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請她去堂屋。”

她又想到了什么，叫住了頌淺：“等下，昨日可人有來過？”

“回殿下，昨日無人前來。”

蘇昭雪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堂屋中落座，眼睛已經準備好審視來人了。

“見過長樂公主。”薛襄先是行了禮，見蘇昭雪應了，才敢大咧咧地落座。

“阿雪，昨日及笄，你受苦了！”薛襄平時是個活潑的，眉眼間盡是靈動，這會兒秀眉微微蹙著，眼中滿是心疼與寬慰。

上一世，薛襄也是今日來找她，也是說了這樣一番話。

她當時并不覺得不妥，此時卻隱隱覺得這是馬后炮。

要說昨日笄禮，薛家是在場的，薛襄目睹了全程。笄禮結束時，天色還早，只是她提出要早點歇息。

可是昨日，無人前來。

薛襄若是真的擔心她，又怎么會等到今日才來。

這不像是憂心，反倒像是，落井下石。

這是她此前未料到的。

薛襄還沒有發現她的不同尋常，仍舊一副跳脫的模樣，吐槽蘇心月衣著過于雍容華貴，于禮不合，還裝淑女，令人作嘔……

薛襄啊薛襄，她三十多年來的密友，竟然從未真心以待？

這些年來所為的姐妹情誼，果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可是聽著薛襄為自己打抱不平，那語氣與神態，不像是裝的，她又陷入了兩難。

蘇昭雪安慰著自己，或許只是自己敏感多疑了，薛襄可能遇到了很多她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今日才前來。

沒有誰規定她必須昨日來安慰她。

蘇昭雪活了三十五年，也只有薛襄這一個密友，她不知道該如何交友，母親甚至沒有教過她如何在宮闈內生存，又怎會教她這些？

此時妄下定論也沒有意義，不如靜觀其變。或是，促成一些事情發生……

“阿雪？你在聽嗎？”薛襄見蘇昭雪沒有反應，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說得我口都渴了。”她一邊抱怨著，一邊給自己倒了兩壺茶喝。

如今的薛襄尚未成年，才堪堪十四歲，比她還要小……

蘇昭雪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她明白無端猜測無益于她，于是和薛襄交流起來。

“我也是無奈之舉，你知道的，阿襄。我從來不善女子六藝。琴棋書畫我是一竅不通，讓我表演，我什么也表演不出來。那才是真的獻丑。”蘇昭雪滿眼無奈，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阿雪不必驚慌！我父親剛給我聘請了一位樂師，教我彈琴。”薛襄趕忙放下茶杯，眼睛里都閃著光，她溫熱地手拉住蘇昭雪的手。

一時間，蘇昭雪只覺得自己冰涼的雙手有了一絲熱度，仿佛血液瞬間貫通。

“樂師？”

上一世怎么沒聽薛襄提樂師的事？

這難道是蝴蝶效應？

“哎，還不是因為昨日蘇心月當眾彈了琴，我爹娘非說女子應該學習和碩公主，須彈得來一手好琴，將來更好尋夫家。我一人學琴，肯定無聊，但如果有阿雪相伴，我必然苦中作樂！”薛襄不禁嘆了口氣，但想到蘇昭雪將來與她一同學琴，她便禁不住笑起來。

“我同你一塊學琴，就這般歡喜？”蘇昭雪見她一臉花癡樣，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打趣道。

“當然！阿雪天下第一好！”薛襄眼神堅定地點頭，攥著蘇昭雪的手也愈加收緊。

此時此刻，蘇昭雪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她忽然堅定起來。

哪怕未來的薛襄真的給她下了毒、縱火想要燒死她。

眼前的這個薛襄，也定不會是這樣的。

感覺到自己又深陷情誼，她又拼命將自己拔出來。

復仇的人，不能過于重情重義！畢竟，自己上輩子就是死于情誼。

情誼會沖昏人的頭腦，讓人過于信任，讓人身陷泥潭，難以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