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低頭看著手里小小的物件，那是一個木頭雕出來的小胖鳥，栩栩如生的，很可愛。

沒有什么用處，甚至可以說在這個時代會去買這些東西的人，不是大富大貴就是腦子有包，因為它除了當個擺件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但是陵星顧安并不懂這些，她只知道這個很好也很壞的人沒有拋棄她，而是去給她買禮物哄她開心。

小小的顧安不明白什么是價值，她只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要拋棄她，也知道是自己錯怪了他。

陵星顧安握緊了小木雕，抱著陳皮的脖子吧唧一口親在了他的臉上：“謝謝你！安安最喜歡你啦！”

濕漉漉的感覺印在陳皮的臉上，讓他不適應的呆怔了片刻，隨后又被顧安的話喚回了心神。

“切！也不知道是誰昨天說最討厭我了呢！”

小顧安握著小胖鳥木雕坐在一邊縮成團子裝鵪鶉，那副裝無賴不承認的樣子，看的陳皮牙癢癢。

“我要去街上擺攤兒，你還走嗎？”陳皮站起身活動這筋骨隨口問道，耳朵卻悄悄支棱起來，等著陵星顧安的回答。

“去！”顧安脆生生的回答著，看向陳皮時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陳皮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勾了勾唇角抬腳朝外走去：“那還不趕緊跟上？”

“來啦！”顧安手里握著小胖鳥，起身幾步跟上了陳皮，結果卻因為跑的急，一下子咳嗽了起來。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因為劇烈的咳嗽有些發白，又因為咳嗽的過于激烈，呼吸不暢而帶上了幾分紅，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里沁出了淚來，尖細的下巴顯得她愈發惹人心疼。

陳皮半蹲下，一手扶著顧安的胳膊，一手輕輕的替她拍打后背順氣，眼里有焦急，也有一絲隱匿的心疼。

“慢點兒，我還能丟了你不成？”

過了許久，顧安才漸漸的緩了過來，只是精氣神不如之前，看著有些疲累，陳皮干脆一把抱起了她，輕飄飄的，抱在懷里都有些硌手，哪怕隔著厚厚的，布料柔軟的棉服。

瘦的惹人心疼。

顧安乖順的趴在陳皮肩膀上，額頭還掛著些汗珠，是剛才咳的用了力，惹出來的。

似乎是為了照顧顧安，免得她再被風嗆到，陳皮走的很慢。

“你昨天說，你要去長沙，為什么啊？”陳皮問道。

顧安一個五六歲小屁孩兒，不可能知道那么遠的地方，還那么準確，一定要去。

“小七說的，要去長沙，找九門，我就能活下去了。”顧安說道。

陳皮思考著顧安的話，心里愈發肯定，陵星顧安一定是被家里拋棄了，然后這個小七或許就是哄騙她的，給她一個希望，讓她去那么遙遠的地方，找什么九門？

九門？是個人名嗎？這么奇怪的名字，一聽就像是隨口瞎編的。

陳皮沒有在說話，顧安也不知道陳皮腦補的這些，一時間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陳皮固定的那個攤子要路過一段岸口，今日那岸邊似乎有些不太尋常，圍了一大群人，陳皮生了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就皺著眉頭捂著顧安的眼睛退了出來。

死人了。

死得很慘，尸體看著很眼熟，但是頭都被割掉了，那傷口瞧著倒是干脆，想來是個慣犯干的，聽著岸邊那些人討論，似乎是水匪干的。

他們的語氣里帶著麻木還有一絲絕望的恐慌，他們都是漁民，靠著海吃海，靠著河吃河，他們也都有一家老小要養活，離不開船，也離不了水，可是水里有水匪，這些日子更加猖獗了起來，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下一岸邊的無頭尸。

陳皮對這些不感興趣，反正沒殺到他的頭上，只是他有點兒擔心，會嚇到他懷里這個嬌氣的小祖宗。

這么想著，陳皮低頭一看，心里頓時一沉，顧安似乎被嚇到了，眼睛呆呆的望著前方，一言不發。

實際上，顧安只是在和小七交流。

【安安！剛剛我感覺到了一股能量，根據神君留下的指示來看，這些能量就是安安你尋求的那一線生機！】

‘能量？是什么？是要安安去找嗎？’

【嗯……我也不知道哎，神君留下的指示只有在到了合適的時機才能觸發，不過……這些能量似乎和剛才岸邊死去的那幾個人有關。】

顧安聽了，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岸邊，被陳皮一把捂住了眼睛。

“小鬼頭別看了，別怕，我在呢，誰都傷不了你。”陳皮的聲音都還帶著稚氣，可偏偏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格外有安全感。

顧安倒也不是執意要看的，聽到陳皮這樣說，便也乖乖的點了點頭，趴在了陳皮的肩膀上，繼續和小七交流。

【安安，我似乎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我要去研究一下，你跟好陳皮哦，保護好自己，我很快回來！】

就在剛剛，小七又重新探索了一遍能量的來源，意外的發現了一些新的東西，但是直覺告訴它這背后牽連甚廣，為了不讓安安擔心，小七決定先和她說一聲。

‘好，小七你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嗯嗯！安安最棒啦！】

和小七交流完后，陵星顧安就安安靜靜的窩在陳皮的懷里，垂著眸，思考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但很顯然，她那小小的腦瓜子還不能支持她思考這么多，這么復雜的事情，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陳皮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懷里熟睡的小家伙，心情頗好的勾了勾唇角，就連一抬頭看到了對面那個眼熟的小傻子，心情都好了很多。

他認得那個小男孩兒。

之前總有一群小孩兒沖他扔石子兒，那小男孩兒就是其中的一個，也是昨天被陳皮丟出去的糖葫蘆棍兒，投中了后衣領的男孩兒，不過那個小男孩兒總是呆呆的，傻傻的，哪怕離他站的很近，手里的石子也很難扔到他的身上。

陳皮記的那個男孩兒好像叫……春申，這地方的小孩兒都管他叫傻申。

是夠傻的。

陳皮暗自嘀咕。

春申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陳皮突然扭頭拔腿跑了。

我有這么嚇人？陳皮在心底懷疑了自己一秒，而后立刻否認。

怎么可能？他長這么俊俏！

隨后還得意的揚了揚下巴，頗有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帥的模樣。

直到傍晚，陳皮今日的攤子依舊沒開張，默默的收拾起東西，然后一把撈起嗨了一整天，玩兒累了的陵星顧安朝著他們住的小破廟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影。

是那個叫春申的小傻子。

他的手里捧了個什么東西，天色黑了，陳皮定睛看了一會兒才發現是個陶瓷罐兒。

“有病！”陳皮默默的吐出兩個字，然后抱著顧安，繞過春申就走。

春申一見又連忙抱著罐子小跑了幾步，走到陳皮面前，舉著陶瓷罐兒往他的面前遞。

連著好幾天都沒開攤兒的陳皮心情壞極了，看著這小傻子就煩，直接一腳踹翻了他就走。

陶瓷罐碎了，陳皮突然眼尖的好像看到了什么，腳步頓了一下，放下顧安，沒等他走過去，就像那小傻子急急忙忙的將灑落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然后用那罐子里的東西包著，遞到了陳皮面前。

是一捧用一塊黃色花布包著的銅錢。

陳皮愣了一下，就聽那小傻子說：“殺人！是拿著旗子的人殺了他們！”

陳皮低頭看了看，扛在自己手里的木板兒，又看了看小傻子手里拿著的錢，想到今天早上那三個有些眼熟的無頭尸，過了好半晌，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

轉身一把撈起顧安：“哈哈哈哈！小鬼頭，老子的富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