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哧……“

巨狼丟下人頭，一爪拍碎。

它前右爪探到嘴邊，濕噠噠的舌頭一卷，舔掉爪子上黏著的一坨紅白之物，口涎與紅白拉出長長的絲線。

看向許道的眼神，垂涎欲滴，如貓見老鼠。

許道心頭沉重。

妖魔！

與自己曾經遠遠見到被獵殺的那只狼妖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那只狼妖足有四米，這只小了一圈，三米出頭。

但是對自己來說，依舊是龐然大物。

許道握住腰間長刀，手中汗液打濕刀柄。

眼中一片晦澀難明。

一人一狼視線在半空中交錯對峙，許道只從那雙豎瞳中只看到無盡的癲狂殺意。

嘭！

狼妖后腿一蹬，濺起一捧泥濘污血，龐大的獸軀向著許道橫沖直撞而來。

粗糲的鬃毛上沾染血痂，如同鋼針碰撞得漱漱作響。

許道眸子冰冷一片，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扭曲，肌肉暴起，如同拉到極限的弓弦，引而不發。

蓄勢，拔刀。

那張丑陋狼臉離他越來越近，臉上流露出興奮驚喜，鋒利如鋼刀的爪子高高揚起，如同五把短刀斬向許道臉龐。

“五米，三米……”

許道呼吸停滯，默默計算著距離。

“兩米。”

揚刀，斬！

狂暴的力量順著他的雙手傾瀉出去，半空中亮起一條銀色匹練，帶著轟鳴之聲，抽向狼妖脖頸！

狼妖亦是分毫不讓，烏黑爪子與匹練相撞。

嘭！

刀爪相撞，狼爪順勢一擦，在黑夜中綻放出一溜火花。

狼妖身形一頓，從半空中掉落，止住前沖之勢。

許道感覺自己像是被小汽車迎面撞了一下，手臂一顫。

他咬緊牙關，硬頂著迎面而來的爆炸壓力，擰腰，轉身，手中直刀以他身體為中心，劃過半圈圓弧，將這股沖撞力化作動力，呼嘯砍向狼頭。

狼妖舉爪抵擋。

咔！

雙倍力量之下，獸爪先是爪刃稍作抵擋，不堪重負下碎開，然后一整只斷做兩節。

“嗷嗚~”

左爪被剁下，妖狼嗚咽一聲，乘著狠厲刀光被阻擋的一瞬，埋頭夾腿躲避，同時不忘揮動右爪，偷襲一爪拍向許道喉嚨。

刺啦……

劈出這一刀，許道帶著決絕的氣勢，并未收刀回護，而是身軀微轉，避開脖子要害，抬臂硬接一爪，長刀一壓，砸中妖狼頭顱。

咚！

狼頭像是被重錘錘中，半空中狠狠一頓，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埃。

許道也悶哼一聲，接連退后三步。

余光一掃，左手手臂上血肉模糊，五指舒張，好在沒有傷到筋骨。

他眼神一凝，再抬眼看向對面妖狼時，少了幾分沉重，多了一絲炙熱。

能打！

那就不是妖魔，而是寶藥！

吸氣，提刀，許道挺身前沖。

巨狼三條腿強撐著重新站起來，甩了甩腦袋。

銅頭鐵骨豆腐腰，剛才的一刀在它后腦留下一道豁口，卻不致命。

眼中幾道重影舉刀向它大步奔來，它只有簡單的本能，毫無畏懼可言，嘶吼一聲，再次迎面沖上去。

獸臉上沾染血液，更添幾分猙獰。

明月下，巨狼高高躍起，揮爪，撲咬。

心中殺意涌動，許道動作卻行云流水，毫無停滯，單臂舉刀架開狼爪，左手強忍劇痛，一拳轟在裂開的巨嘴上，順勢抓住巨狼下頜長毛。

口涎混著血漿打濕鬃毛，入手滑膩膩一片，許道五爪如勾。

抓住，擰緊，背身，摔。

啪！

慣性作用下，狼軀與地面接觸，發出一聲巨響，狼妖肚皮朝天，癱軟片刻。

許道飛身撲上，分不清何處是心臟，他直接跨坐在狼妖胸膛，雙手反握刀高舉過頭頂，朝它喉嚨狠厲扎下。

一下，兩下。

腥臭的血液噴濺，淋了許道滿頭滿臉，他面無表情，任由血漿從臉頰、從衣衫滴落。

大佛面前，形似惡鬼。

繼續捅刺。

“嗬……嗬……”

狼妖掙扎漸次減弱，直至再無聲息。

最后一刀。

許道雙臂血管如同黑蛇扭曲，泛起金色，刀鋒從喉嚨插入，從狼頭后腦摜出，釘進墊路石板。

緊緊握住刀柄，支撐片刻，許道站起身，胡亂擦了一把血糊糊的臉，大口喘息。

看著地上的巨狼，他心中很奇怪的沒有后怕、激動、興奮這些情緒。

而只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左臂火辣辣的，雙腿、右臂一片酸疼，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他舉目四望，剛才的打斗聲已經驚動附近的居民，百米開外，沿街樓棟中燭光一片片亮起。

有膽子大的，透過二樓窗戶探出頭來，看到破碎神像下，那頭高大的巨狼，紛紛吃了一驚。

“有妖魔！”

“快跑！”

“不用怕，是死的……”

各種隔空對話，漸漸七嘴八舌，引得越來越多的燭火亮起。

甚至有膽大的，打著火把，往破廟前湊，人越聚越多，卻不敢太過上前。

許道等呼吸平復，感覺體力有所恢復后，不理會遠處的各種議論紛紛，上前踩住狼頭，拔出長刀。

死去的巨狼依舊雙目圓睜，想來大口，保持最后一刻的猙獰模樣。

許道一把扯住狼頭，略微發力，拖著狼尸往武館方向走去。

此時他一身血漿，狼尸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前方被打著火把的街坊圍住，許道微微皺眉。

隨著他這一皺眉，圍觀的人群聲音低了下來，直至鴉雀無聲，自動分開一條路，像是被他身上的銳利煞氣所劈開。

微風和煦，許道走出人群，整個人為之一清。

在他身后，人群看向他的背影滿是敬畏。

……

……

就在許道一刀釘死狼妖的同時，數里外，永安坊一間客棧中。

“噗！”

一名身穿玄色道袍，五心朝天的陰鷙老道仰天噴出一大口黑血。

黑血中夾雜著細碎肉塊，掉落在地上后，那些肉塊如有生命般探出肉芽，往老道腳邊爬行，但爬行半步距離后，漸漸壞死過去，化作一灘腐臭爛醬。

“誰？！誰敢壞我圣道好事？！”

老道吐出黑血后，一臉憤恨低吼。

他身形一動，不見動作，鬼魅一樣飄到窗前，推窗就要飛出。

窗戶推開一半，他又臉色一白，再次吐出一口血，這次吐出的血液卻是鮮紅色。

老道匆忙從懷中摸出一枚黑黢黢丹藥，遞入嘴里，脖子一哽吞下，就地盤膝打坐療起傷來。

隨著藥力化開，老道臉色肉眼可見的好轉。

兩刻鐘后，他睜開眼，準備動身，窗外街道上又傳來馬匹嘶鳴奔跑聲。

“城衛司辦事！閑雜人等滾開！”

“衙門辦案！閑雜人等閃開！”

接連兩撥亂哄哄人馬從樓下奔騰而過。

老道臉色變換一陣，默默關上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