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夸,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后來上音樂課的時候,老師教了這首《茉莉花》。
全班只有許曉芊一人學不會,她每次唱著唱著就突然想起以前在自己懷里咯咯笑的曉茉,最后忍不住開始掉眼淚。
趁著爺爺和爸爸他們都在外面喝酒,許曉芊溜到廚房里問媽媽:“我以前周歲的時候,也請過這么多人嗎?”
站在旁邊剔牙的奶奶“哧”地笑了一聲。
許曉芊心里頓時惴惴不安,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么話。
“丫頭你做什么夢呢?去把灶臺擦干凈。”媽媽一邊洗碗,一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誰家能那么豪橫,有錢沒處花,給女娃辦周歲宴。”
從那時開始,許曉芊就暗暗下定了決心,就算自己將來生的是女兒,她也一定要給她辦一場周歲宴,就像弟弟的那樣。
第二年,她們班的魏笑纖退學嫁人了,聽說她的三萬元聘金全部被她爸拿去還賭錢時欠的債,所以魏笑纖的丈夫總是拿這個理由要挾、打罵她。不到半年,兩人就打架打到進醫院,最后離婚了。
許曉芊本來也被家里逼著退學,因為許函鼎三歲了還不會說話,也不搭理人,每天只會摔東西。許家想讓她趕緊出去打工,為弟弟攢錢看病。
“這不是自閉癥么?哪有那么容易治。”鄭顥暗中嘀咕。
但許曉芊中考時是全區第三名,考上了當地最好的高中:伍港第一中學。
許興邦思前想后,覺得伍港一中就在家隔壁,大丫頭可以每天中午都回來幫忙。而且她成績好,不用交學費,每個學期還能拿到社會人士匿名資助的兩千元獎學金,所以勉強答應讓她繼續上學。
可誰也沒想到,許曉芊居然在讀高中時跟許家一個遠房親戚的混混兒子“早戀”了,甚至未婚先孕!
許家找上門時,胡銳鋒的父母一聽是來興師問罪的,兩口子倒先開始掐架——胡耀祖絮絮叨叨地指責老婆寵壞小兒子,許貞貞神色陰郁,半句話沒說就掀翻了茶盤。
李嬌嬌恨自己女兒就這么被人“糟蹋”了,哭著撲上去要撕打胡家的混小子。
但那個站在旁邊一臉惶恐的年輕人卻并不是胡銳鋒,而是他的孿生兄弟盧炯烽。
這場鬧劇接連折騰了好幾天,胡家最終提出:給許家四萬元聘金,將許曉芊娶進門。
…
“我呸!什么早戀?許曉芊才十六歲,胡銳鋒都二十五了!她分明是那天傍晚放學回家被胡銳鋒尾隨,拖進了爛尾樓里——”
鄭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也會親身經歷這樣惡心的事情。
從許曉芊被胡銳鋒這個“表哥”抓住的那一刻開始,她自己的意識就徹底陷入休眠了。鄭顥的意識則被迫呆在這個無比柔弱的軀殼里,承受了長達半個小時比噩夢更恐怖的折磨。
彼時彼刻,他真的恨透了許家人。
他們口口聲聲說,女娃終究是別人家的,不用養得那么金貴。自家開著鹵煮店,許曉芊每頓卻只能拿一點鹵湯拌飯吃,她學習又極其刻苦,睡得晚起得早,長期睡眠不足又營養不良導致她整個人非常瘦小:一米五的身高,不到七十斤的體重,四肢細得幾乎皮包骨頭。
被醉醺醺的胡銳鋒按在水泥地上的時候,哪怕鄭顥意識再清醒,他也根本無力反抗。
瘦小柔弱的“女孩”好幾次想要掙扎、呼救,胡銳鋒掐著他的脖子,連續扇了他好幾巴掌,一直打到他無法動彈為止。
鄭顥眼前再次漫起紅色,余光卻瞥到另一個人的身影。
他躲在爛尾樓的磚堆后面,那張和胡銳鋒有九分相似的面孔上,混雜著恐懼與貪婪。
“盧炯烽?他怎么會在這里!”
…
【尊敬的主人,距離歷史線完全收束只剩下最后一個低維空間標準時(即二十四小時)了。】
這煩人的哨子精,又出來刷什么存在感。
岑小哉偷偷白了那本魔法書一眼,臉上卻掛著一張完美無瑕的假笑:“筆仙已經被1號鑰匙帶入了許曉芊的軀殼,只要能化解她的怨氣,危機自然就會迎刃而解。”
【但胡家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許曉芊目前所經歷的一切,難道不是在增加筆仙的怨氣嗎?】魔法書閃閃發光,同時尖著嗓子表示質疑。
“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女巫將她那把“魔法掃帚”縮小了十倍,一會兒用來撣撣肩頭不存在的灰塵,一會兒又把它當成一支筆,卡在指間飛速旋轉。
“所謂‘魄力’,就是不破不立。如果馮筱遷有這種賭上自己一條命也要復仇的決心,那么許曉芊的遭遇必然會引發她的共鳴。”
【您的意思是,她會從1號玩家的魂體中脫離出來,幫助許曉芊?】
女巫雙手交叉抱臂,左邊嘴角微微勾起,赤金豎瞳幾乎凝成一道神光燦然的實線。
“而探員姐姐則會成為一個完美的啟發對象,她可以讓她們懂得,真正的力量源于自身。”
小掃帚轉出了殘影,倏地懸浮在半空,直指水晶球投影中猛然出手襲向施暴者的戴玉粒。
…
“胡銳鋒,現在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滾開!”
這句話其實是鄭顥用“許曉芊”的軀殼吼出來的。
從胡家答應下聘至今已經兩個月,但許家表面上說“要找人算個好時日”,實際就是要拿喬,想讓男方再多給一些聘金。
當然,這筆錢無論多少,都跟許曉芊沒有半分關系。
胡銳鋒天天跟幾個狐朋狗友打臺球喝酒,吹噓自己“血賺不虧”,背地里還是覺得自己沒玩夠本。
一聽他媽念叨許興邦夫婦帶小兒子出了遠門,胡銳鋒立刻心思浮動,臉都沒洗就去了“函鼎記”。可他沒想到,那小丫頭見了自己,居然臉臭得跟見了什么仇人似的,門都不讓進。
“喲,是小鋒來了!進來吧,都是自家人沒那么見外。”
許老爺子正要去遛彎,完全無視了神情憤恨的孫女,就把胡銳鋒迎進去。
“丫頭,好好招待人家。我出去散個步,等你奶奶換完藥回來,讓她去市場買幾道下酒菜,晚上我跟小鋒喝兩杯。”
然后,他拄著拐杖,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這又蠢又歹毒的老東西!居然上趕著把孫女往虎口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