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的動手時間還可以再提前幾年。”
岑小哉發出一陣“咯咯咯”的古怪笑聲,成功把鄭顥嚇出應激狀態,以為這頭女巫要當場現出原形了。
“我改變主意了,探員姐姐。”她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飄回車頂,“我會幫助你對付惡靈,但你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并付諸實踐。”
“好。”戴玉粒應得斬釘截鐵。
“誒不是,等會兒,具體哪句話呀,你都不問問就答應……啊!”
知了猴的嘟囔最后又變成一聲受到新鮮驚嚇的大叫。
“往前沖。”
隨著女巫一聲令下,戴玉粒再次將油門踩到底。
住院樓天臺在視野中逐漸迫近,可就在剩下不到十米距離的時候,樓頂天臺驀地變成了一面貼滿馬賽克瓷塊的墻——
“啊啊啊怎么回事要撞上墻啦!救命啊!”
鄭顥的尖叫終結于女巫的一聲冷哼:“雕蟲小技。”
就在撞上墻體的前一瞬,車頭倏地抬高了九十度,與整棟住院樓完全垂直。
引擎轟然咆哮,近乎獸吼。
整輛車猶如壁虎爬行,四個車輪緊貼著墻面,毫無阻礙地往上直沖。
戴玉粒來不及感到驚奇,一鼓作氣,終于把車開上了住院樓最頂層的天臺。
…
一層無形的屏障應聲而裂。
樓頂的三個人中,有兩人忽然站立不穩,直挺挺往天臺外撲出去。
但隨即又被什么東西“啪”地攔腰打了回來,速度簡直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余下那人原本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此刻,才被另外兩人的慘叫與落地嘈雜聲響所驚動。
他掙扎著轉身。
“高照,站穩別動。”
模糊的視野中,有人下車,墨藍色制服緊裹著長腿細腰,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微風拂起她耳邊利落的短發,是他七年來始終魂牽夢縈的那張秀麗面容。
英氣劍眉之下,亮得懾人的雙眼。鼻尖挺翹,唇總是無意識地微抿著。
“婷婷?”
高照艱難開口,虛弱得只能發出一點氣音,卻還是扯出個笑容:“怎么……又是你來救我……”
——他難道真的快死了,所以才回光返照,看見了戴玉粒?
不,不對,真的是她。
“戴玉粒!不能過來……快跑!”
高照用盡所有力氣朝她大喊,可已經太遲了。
地上的兩個人忽然像喪尸般瘋狂抽搐,甚至還未站立起來,就齜牙咧嘴地朝戴玉粒撲了過去。
她微微蹙眉,旋身抬腿,先踹翻了李萬興,又借勢將后面的小樂一個過肩摔,狠狠摜到地上。
而此時,高照的意識再次被占據,他眼神渙散,拖著沉重腳步,毫無知覺地開始后退。
另外兩人卻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迅速爬起來,又絆住了戴玉粒趕過去救人的腳步——
只需要再退半個手掌的長度,搖搖晃晃的高照就會掉下去。
從上到下,十多層樓,他絕對會被摔成好幾十塊。
“嗨呀,來不及了。”岑小哉坐在車頂,單手撐腮。
她看起來完全沒打算阻止當下極度驚險的這一幕。
鄭顥張了張嘴,又很有自知之明地合上了。
作為區區一只知了猴,他敢動嗎?
他不敢動。
“劉麓誠,你到底要做什么?”戴玉粒揚聲喊道。
就算她的身手再好,也無法打倒不知疼痛與疲乏的古怪生物。
更何況,那兩個家伙現在還是她名義上的同事,不能真把人給打到半身不遂。
但她聽到,女巫再次說出那句“來不及了”。雖然這次的語氣不再急切,甚至近乎冷嘲熱諷。
就在那一刻,戴玉粒想起所有異象發生的源頭:當時,她無意間揭穿了某個人死亡的事實。
她果然猜對了。
高照——或者說附身于他的“劉麓誠”,終于停下了倒退的腳步。
此刻他距離天臺邊緣,只剩三厘米。
“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嗎?”
那個惡靈倏地抬起頭,雙眼中翻涌的血色濃重如墨:“我要做的事情,那當然是復仇!”
“害死你的人并不在這里。”戴玉粒平靜說道。
與此同時,她將李萬興的左臂反剪,一腳踢在對方膝彎處,迫使他跪倒。小樂則被她另一只手按在車門上,五官都擠到扭曲變形——
車里的鄭顥又給嚇了個魂飛魄散。
“我知道,你只是在拖延時間,想要救他。”惡靈發出一陣低啞笑聲,令人毛骨悚然,“……可又有誰來救我呢?為什么我就要死得那么痛苦?為什么!”
他的質問聲逐漸尖利,恍惚間似乎變成了一個女人的哀嚎。
“噢等等,原來如此!”
原本單手撐腮無精打采的女巫“唰”地坐直起來,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你把那顆頭帶出來的!”
什么?
鄭顥聽到這茬兒,那可就坐不住了,立刻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啥啥啥?冰箱里那顆頭嗎?”
于是他很榮幸地吸引了“麓哥”的注意力。
“小秦,你也在這里啊……”
“劉麓誠”朝他咧嘴一笑,漆黑雙眼死死盯著他不放,像是餓得半死的老鼠忽然看見了一塊大肥肉。
鄭顥哆哆嗦嗦地撤回了自己的腦袋并立即關窗。
“要不……您還是當我不存在吧?”
那個惡靈猛然撲了過來。
——連帶著剛才一直拼命圍堵戴玉粒的李萬興和小樂也是如此。
忽然空閑下來的戴玉粒:“……”
鄭顥成功拉走了全部仇恨,因此他的驚恐叫聲幾乎要把女巫從車頂震下去。
只可惜,他除了放聲大叫之外,腦子里完全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那三個人面目猙獰地沖到車前,“劉麓誠”甚至還知道要來副駕駛拉車門!
“戴姐!女巫大人!救命啊!”
女巫大人終于被鬧得不耐煩了。
她一臉不悅地看著“劉麓誠”:“喂,你不應該在這里,趕緊回下水道里去。”
那三個家伙無動于衷,繼續拍窗撓門,對著鄭顥垂涎欲滴。就好像他們圍著的不是一輛警車,而是一個打不開的午餐肉罐頭。
“怎么辦?他們根本聽不到你說話!”鄭顥死死按住車門內側的開關,整個人已經嚇得涕淚橫流。
岑小哉無奈攤手:“那我也沒辦法了,誰讓你不相信我。”
“我信啊!真的,我從今天,不——從現在就開始信奉女巫教,要念經祈禱還是燒香上供都行,求求你趕緊把他們弄走吧!”
“啊哈,你這時候求我還不如求探員姐姐。”
戴玉粒有點納悶地走過來,嘗試著把小樂一把掀開——結果后者又迅速撲向了副駕駛。
“李萬興?高照?劉麓誠?”
很好,這回她喊誰都沒用了。
女巫幽幽嘆氣,自顧自嘀咕了一句:“咿?這就是‘祭品’的致命吸引力么,真是好離譜哦。”
“女巫,請問我該怎么做?”戴玉粒抬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