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撿起飛刀，剛松一口氣，忽覺腳下開始震動起來。

似曾相識的蜂鳴聲傳來，陳歲心頭一緊，艾米麗明明說這座高塔里的工作人員早就按流程撤離，為什么會有人啟動粒子對撞機？

粒子對撞機的啟動與運轉都需要時間，他必須搶在這之前安裝好炸彈，否則一旦連接著強大異界的通道打開，那些詭異騎士與天使會順著賽博世界與廢樓的連接處一直殺到現實。

“到此為止了。”一道冷漠的聲音傳來，陳歲轉頭，只見一道模糊的黃衣身影向他緩緩飄來，在純黑的夜里十分醒目。

光看衣服樣式，那人簡直就像是個活脫脫從中世紀教堂走出的神職人員。左手拿著錘子，右手持著釘子，表情儼然不把陳歲當一回事。

“我真的驚訝于你竟然能走到這一步。”來人淡淡地開口道，“不過沒有必要再掙扎了，你頂天也只是一個一星同調者，我們直之間差了兩個等級，你翻不起什么風浪。”

“加入我們圣教，方可保你一條性命，你這樣的人才很難得，良禽擇木而棲。”他輕輕落到地上，一步步走到陳歲面前。“其實你也清楚，接引圣使的通道打開，你們那邊的人抵擋不了。”

“你至少也做個自我介紹好讓我認識下你是誰吧？”陳歲面無表情道，他不敢輕舉妄動，對方給他的壓迫感很明顯，顯然有著三星同調者的實力。只能想辦法從對方口中套點信息。

那人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輕輕舉起手中的銅色小錘。

陳歲頓感寒毛卓豎，咬咬牙掏出西瓜刀向前飛撲去。

“叮——”

錘子與釘子相碰，發出一道清脆而悠揚的金屬聲，延綿不絕。

“唔……”還在半空中的陳歲忽然一陣抽搐跌落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陳歲唇色發白，嘴唇打抖。心臟仿佛真的被釘子打入一般，甚至痛得喘氣都不能做到。

“我是奉圣教之名，在江葫傳教的十三黃衣主教之一，靈木。”靈木主教冷冷道，“我負責在這里打開接引圣使的天路，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親眼見證這一幕了。”

“我得先稍微教訓一下你，好讓你收起心里那些不切實際又幼稚的想法，你是螞蟻，我是大象，你沒有半點勝算的。”靈木主教輕蔑道。

“圣教是什么，圣使又是什么？”陳歲咬牙問道，隨著時間推移，他心口的痛苦一絲一毫都沒有減弱。

“我們圣教是那位無上存在的最虔誠，最忠實的子民。無上存在許諾我們，降臨之后為我們建立永恒歡樂的樂園。”靈木主教的表情無比癡迷。

“圣使侍奉于無上存在身邊，侍奉祂的出行，歌頌祂的美德，播撒祂的福音……當然，最重要的是，圣使們要凈化你們所建立起來的罪國，罪土！”靈木主教冷冷道，斜眼看著陳歲。“你有幸可以與我一同迎接圣使的降臨，很快你就會意識到這是一樁你難以想象的莫大圣緣。”

圣使……陳歲盤算著，豈非就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些詭異的騎士與天使？

整面銀色圓盤都散發出熒熒藍光，蜂鳴聲越來越尖銳刺耳，直到超出人耳聽力的頻率，擴散到整個城市，于是這座最喧鬧的城市忽然一下子寂靜了。

陳歲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失去意識。

靈木主教沒有再理會地上的陳歲，在他眼中，癱在地上的陳歲根本不會有什么反抗的機會，甚至就連選擇自己生死的自由也已經失去。

他閉上雙眼無言地感受著這一刻，對他這樣的狂信者而言，能夠親眼見證并迎接圣使的降臨是一件無比光榮的事。

一道耀眼的白光亮起，穿透厚而密集的云層，幾乎照亮了整個夜空。四道黑色的身影穿過云層緩緩垂下。

那是四位生長著雙翼的黑色天使，他們倒吊著，雙手交疊在自己的胸前，雙目緊閉，神情柔和而安詳。他們像雕塑一樣靜止，但仿佛下一秒又隨時可能睜開眼睛。

“來了……來了！竟然有如此之快？”靈木主教先是有些訝異，隨即心里涌上一陣無法抑制的狂喜，幾乎手舞足蹈起來。

“起來吧，小子。親眼見證這一幕。現在你想做什么都沒用了。”靈木主教嗤笑道，然而地上的陳歲卻像是沒聽到一般一動不動，于是他踢了一腳癱在地上的陳歲。

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陳歲終于翻過身來，表情仍然痛苦，像是認命一般望著天上緩緩落下的天使。

沒有聲音。

天地間依然一片寂靜。

靈木主教沒有意識到，他腳底下那臺巨大的粒子對撞機還在運作。

陳歲靜靜地等待著，等待一個時機。眼前的靈木主教不受控制地上躥下跳，大喊大叫，可謂全身上下都是破綻。

但是陳歲仍然耐心地等待著，等待一個機會，真正能一擊必殺的機會。

靈木主教正沉浸那巨大的歡樂與激動里，忽然間，他望向天上正緩緩下落著的四座天使，心里突然沒來由地出現一股小小的疑惑。

這就是陳歲所等待的時機，如果說先前手舞足蹈的靈木主教破綻滿身，但仍有那么一絲能夠反應的可能性，那此時他心中升起的那陣疑惑就真真正正地將他所剩的思維完全占用了。

他此時就被困在自己那個小小的疑惑里，也許下一瞬他就會反應過來，下一瞬他會陡然警惕，發覺陳歲設下的圈套，但此時此刻他的確是毫無防備。

陳歲當然不會知道靈木主教心中所有的念頭，但他只需要知道現在正是下手的時候。

天空中的天使正是他為了麻痹接引教會的人讓艾米麗提前準備的全息投影，沒想到竟真的派上用場。

【是否消耗70靈魂碎片喚起武士刀？】

正是時候。

微微的刺痛和麻癢從背后傳來，就好像被蜘蛛咬了一口。

靈木主教一愣，轉頭發現那早已死去的武士刀竟不知何時重新站了起來，不過他的肉體堅實無比，那把熱能刀只捅進去一半就再也無法寸進。

靈契喚起先前死去的武士刀在背后無聲偷襲，這是第二層陷阱。

麻癢。靈木主教忽然意識到，刀刺入他的身體他卻感受不到疼痛而是麻癢。

賽博武士的刀上當然不會抹著毒，是陳歲先前將蜘蛛毒素的刻印嵌在刀上。

毒發，再配合蛇咬的麻痹，這是第三層陷阱。

他終于慌亂了。

陳歲要的就是他慌亂。

現在陳歲終于可以收緊縛網。

陳歲眼底七彩光芒交織，逐漸顯現出棱晶彩窗的圖案。

他已經完全把握住那萬不存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