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日歸
- 劇本殺刀哭十四億
- 精神狀態未通過
- 2834字
- 2024-07-11 06:49:21
“契成。”
黑暗中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隨即楊安康感覺自己的臉上多了什么濕熱的東西。
睜開眼,一張巨大的狗臉懟在自己面前,楊安康被嚇得一激靈,將狗推開。
“公可會用微團?”一個穿著黑色短掛的男人打著傘站在車站牌下正對著自己微笑,他的手里還提著一大袋開封菜。
楊安康覺得這個男人和那條大狗有些眼熟,莫名想起了面館的泡菜。
……
“脫帽,敬禮!”人群里有人大喊道。
后車窗里烏泱泱的人群站得筆直,只是隨著畫面變小,人群一下子慌亂起來,他們追著車,無數個未脫青澀的聲音在哭喊:
“兄弟啊!”
“劉文清跟我同寢的,讓我看著他吧!”
“班長,你要完完整整的回來!”
“張沖!俺們約好了一起休,你要回來!”
“兄弟,等你回家…”
錢國光作為傷患隨車,看著遠去的畫面,他的眼神慢慢變得空洞,隨后強憋著胸腔里的郁氣,轉頭看向自己的兩個隊員。
“大成,高陽,班長帶你們回家嗷,想吃什么餡兒的餃子?”
躺在兩側的小伙子們沒有動靜,只剩下心率機的滴滴聲。
“繼續,和傷患多說說話!”監測體征的護士沖錢國光點點頭。
見狀,錢國光趕緊直起身子,嘴巴比腦子還快:
“大成,你家里快打谷子了吧,下個月我陪你去你家幫忙打谷子,誒,我記得你說你家門口兒有條小河溝,我提兩瓶酒,你小子可得給我釣一條大草魚下酒啊…”
錢國光看到護士沖自己搖搖頭,示意自己繼續。
錢國光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皮,他的心臟在抽抽,他深吸一口氣,調整著自己的語氣。
“嘿嘿,高陽,我跟你小子說啊,大成家里可好了,上次我去數了數,有七只老母雞,咱們哥倆敞開肚皮吃,把大成家的雞給燉了!”錢國光瞪著眼睛比劃著,通紅的臉上仿佛滿是興奮。
“大成,你家里的雞可是被我惦記好久了,你不是說你家里最珍貴的就是這幾只雞嘛,我和高陽偏要給你吃完!”他惡狠狠地喊到,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燒水煮飯了。
回復他的只有冰冷的滴嗒聲,他的音量也漸漸弱了下來。
“高陽,你小子還單身是吧,真可憐,我老家有個姑娘,可好看了,跟電視上的大明星一樣。”
“大成,你那對象還在談吧,我準備了個大紅包隨份子,不睜眼的話可沒了啊。”
這時,高陽的心率突然劇烈起伏,見狀錢國光趕緊說道:
“高陽,你小子也跑不掉,別以為單身不用交份子,等明年……”
“班長…”插著氧氣管的高陽徐徐睜眼,氣若游絲。
“誒!我在呢!班長在這兒呢!”錢國光趕緊湊過來看著高陽再次睜開的眼睛。
“這次,我乖乖的,沒有亂跑…”說完,好像回光返照似的,高陽眼里的光亮迅速消散,好像一閃而逝的流星。
“……”
“高陽你做的很好,是個好戰士。”錢國光顫抖地撫摸著小伙子的臉。
鼻涕混著眼淚掛在這個男人的臉上,他像條狗一樣嗚咽,泣不成聲。
“…是班長不好…沒護好小崽子…也沒撈回老鳥…”
(蘇氏米花糖清晨)
隨著最后一碗面端了上來,楊安康笑著把自己未曾動過的面挑了一半趕進錢國光的碗里。
“國光,我胃疼,幫我解決一下。”
錢國光一下子愣住,他呆呆望著自己的老班長:
“不是,老楊,我這都當班長了。”
“那也是我帶出來的,吃吧。”楊安康用筷子點了點碗,發出清脆的響聲。
“噗嗤。”旁邊嗦面的高陽實在沒憋住,暴露了偷偷觀察的自己。
錢國光老臉一紅,他揪住高陽的耳朵。
“笑什么笑,就你愛笑是不是!”
“誒誒誒,班長你怎么學女人揪耳朵?”
“還嘴賤!是不是欠收拾?”高陽的耳朵這才被揪的發紅。
“班長,嘿嘿,吃蛋,別跟蛋過不去啊!”
錢國光這才發現這小子兜里藏著一顆白水蛋,估計帶了一路。
“班長,給你帶的,出勤的時候大家都看著,這會兒人少,吃吧。”高陽笑著,牙齒上還掛著辣椒。
……
陳不律撐著傘和楊安康在大雨中沿著江堤緩步走著,每次這種天氣他總會習慣在江邊走走。
“先生,……”
似乎知道眼前的男人想問什么,陳不律輕聲說道:
“人死后會變成星塵,思念你的人越多,星塵越大,人理越濃,星塵越亮。”他張開手,一個拇指大的不規則晶體飄然其上,斑斕的光輝在晶體內流轉,藍色的火焰在晶體上附著。
“像你現在的狀態被是為靈體,也就是世人俗稱的鬼。”
“通常來講,星塵都有成為靈的潛質,你可以把星塵看作你熟知的燃燒物,靈機是火種,人理越濃靈體越充實,人們對你的思念越多就燒的越久,當星塵全部被燃盡靈體就消散了。”
……
市人民醫院外,一只黑白相間的大狗乖巧地蹲在門后,它有其他的任務。
凌晨的急診科是城市最忙碌的角落,尤其是今天,來來往往的親屬有的是來陪伴,有的是來接人,也有的是來認領…
“我對不起你們二老,我沒有做到我的約定,對不起,對不起…”錢國光跪在地上,頭撞在地面,再沒有抬起來。
高興德拎起錢國光的衣領,將這個一直在道歉的男人費力拖向自己。
“錢國光!以前我叫你一聲錢班長,我把小陽送過來的時候你怎么答應我的?”老人的眼鏡伴隨激烈的動作半掛在耳邊,他的眼睛和臉一樣通紅。
“你跟我說放心吧,有你看著他,你不倒下你的崽子都不會有危險。”
“現在你告訴我,為什么你站著把我的孩子送回來了,啊?”
感受著唾沫飛濺在自己臉上,這個面對火場都未曾畏懼半分的男人,現在卻只是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
他可以坦然面對死亡,可是他無法面對犧牲的戰友親屬對自己的質問。
“他也是病人,兩位家屬控制一下情緒。”值班護士拉開這個六十歲的老人,老人的力氣卻比她想象的大。
“老高,算了……”滿頭銀發的另一位老婦人把手搭在高興德佝僂的背上。
“小陽從小就善良懂事,他一歲的時候就能開口叫爸爸媽媽。”老婦人扶著墻緩緩蹲下。
“我記得小學的時候,小陽有一天哭著回來,我問他怎么了,他說今天老師讓大家說以后想做什么,他說想做警察,老師問他是什么警察,他沒答上來。”
“你知道嗎,其實小陽他很怕火,小時候在農村老家被灶火撲著了,心里就落了病,連鞭炮都不敢放。”老婦人溫柔的敘說著,卻像一把把刀子插進錢國光的心里。
“那天是我跟他說,警察就是去和所有人畏懼的東西去戰斗的勇士,和車禍戰斗的就是交警,和歹徒戰斗的就是武警,和毒品戰斗的就是緝毒警,和火焰戰斗的就是火警。”
“那天之后,他跟我說長大后要做火警。我和興德對于這個夢想是不滿意的,我以為孩子長大會變,但是我沒想到他真的一直就記得他的夢想。”老婦人用干枯蠟黃的雙手抓住錢國光的雙臂,把這個無力的男人扶起來。
“我不怪你,你也是和小陽一樣的人。”老婦人眉眼顫抖著,斷斷續續吐出她最后的問題:
“錢國光…我們的寶貝…他贏了嗎?”
“贏了…”錢國光哽咽道。
“他戰勝了火焰,甚至敢從死神手里奪回人民的生命。”
“那就好。”老婦人逐漸向后癱倒,她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個戴著紅領巾驕傲著拿著獎狀的身影。
“媽媽,我回家了,快夸夸我!”
……
夏季雨來的快,走的也快。
陳不律收起傘,身旁是還未徹底凝實的楊安康,他該回家了。
“先生,你要我做什么,為什么選中的是我?”
陳不律深深看了楊安康一眼:
“別急,小黑去接你的戰友了,你花光了我好多年攢下來的靈機,接下來我需要你幫我講故事重新積攢,你的戰友也會慢慢加入你的。”
楊安康聞言,逐漸放松了下來,自己也該卸下這份責任退休了,只是其他的責任需要靠國家來接替自己了。
看著對著某個方向發呆的楊安康,陳老板溫和地說道:
“第七日,我給你放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