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眩暈過后，裴因睜開眼睛，眼前的房間裝飾讓她身形一僵。
明亮的房間內，一切都是現代化的痕跡。
裴因怔怔地走向窗邊，看著窗外那荒涼而被血污覆蓋的城市，終于確定了，這里是末世。
“我……回來了？”
“姐姐，這里是哪里？”裴安月走到裴因身邊，好奇地看向外面的高樓大廈，然后臉上煞白地喊道，“啊！外面，那些人是什么東西？”
只見臟亂的街道上，一群群身體腐爛泛黑的活死人在街上行走。
“殿下，那棵樹可是在動？”洛塵看著窗外遠處的一棵搖曳的巨樹，瞳孔微縮。
“是變異柳樹……還有變異玫瑰？！！！”
蒼天，裴因看見了什么！
一棵變異柳樹被一株玫瑰花纏繞吞食了！
現在變異植物這么爛大街的嗎？
想她當年只在末世活了一年，那時候就只聽說過某個山里發現了一棵變異植物，還上了基地報紙。
而現在，變異植物都比樓高了，這么遠都能看見……
裴因心神不寧地收回視線，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好像，在剛剛街上的喪尸群里，有好些個有了自我意識……
救命……
她這到底是回到了什么時候的末世啊！
這時，房門口，幾聲敲門聲傳來，溫潤的男聲經過門的阻擋，有些含混不清，“歲歲，清明回來了，我們下去吃飯。”
但裴因還是聽出來了對方是誰。
就算重活一世，十八年未曾聽到對方的聲音，但血緣的羈絆不會在時光中消失。
裴因不可置信地看向房門口，“哥……哥？”
洛塵已經下意識擋在兩位殿下的身前，右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劍柄。
聽到裴因的話，洛塵拔劍的手一頓，“殿下？”
裴游嘆了一口氣，“洛塵，去把門打開吧。”
而此時，敲門聲已經停止。
門外，陳修文攔住了裴游繼續敲門的動作，“裴游，別敲了，里面有三個人。”
“三個？”裴游一驚，陳修文的異能是精神系，他的精神探測能不可能出錯，“他們怎么進來的？歲歲有危險。”
同時，裴游的手上憑空出現了一把金刀，哪知裴游還沒有下一步動作，房門就被打開了。
門內的男子臉上戴著一張黃金面具，只露出下半張臉來。
黑發束冠，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腰間還有一把長劍。
但這不是裴游和陳修文警惕的重點。
而是因為門里面的人，身上的煞氣很重。
裴游手中的刀直指洛塵，刀尖距離洛塵的脖子只有幾厘米，“你是誰，我妹妹呢？”
洛塵看了一眼裴游手中的金刀，眼神毫無波動，直到身后的裴因戳了戳他的后背，才側身讓位，露出了身后的裴因和裴安月。
“哥！”裴因的眼眶漸紅。
“歲歲……”裴游對上面前女孩熟悉的眼神，突然沉默了兩秒，眼睛染上了一絲猩紅，喉嚨干澀，“你是……因因？”
雖然是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手上的金刀瞬間破碎，化為點點金光，融入空氣當中。
這一幕，讓洛塵看得分明，他眼眸中劃過一絲驚訝。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仙術？
陳修文看了看面前一身鳳冠霞帔，淚水嘩嘩流的女孩，又看了看渾身顫抖的裴游，一臉懵逼，“裴游，什么因因？還有，歲歲，他們兩個是什么人？”
裴因不認識陳修文，所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反倒是裴游，“修文，她……不是歲歲，她是我的妹妹因因。”
“什么情況？”陳修文面露驚駭，看著裴游異常認真的臉色，陳修文一時失語。
難不成是人格分裂？
不對，陳修文打量著裴因，眼前的女孩皮膚細嫩，明顯就和天天跟他們一起風里來雨里去的林歲唯不同。
而且，她的年紀明顯小很多。
這根本就是兩個人。
陳修文狠狠皺了皺眉。
裴因突然反應過來，自家親哥和旁邊那個不認識的人剛剛怎么都叫她歲歲，疑惑道，“哥，歲歲又是誰？”
裴游張了張嘴，又看了一眼陳修文，這件事又能怎么解釋？
裴游嘆息道，“歲歲的事……”
“行了，你既然說話燙嘴，那別再說話了，我們都下去，下去說，有什么情況，讓隊長決定。”
陳修文深深地看了一眼裴因，還有她身上的大紅嫁衣，隨后轉身就走。
裴游:“好。”
陳修文走后，裴游這才露出了一抹溫潤的笑意，“因因，好久不見，爸爸媽媽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就跟看不見裴因身上的不尋常一樣。
年輕了許多年的容貌，就跟當年末世前他們未曾失散時一樣。
裴因身上那嶄新的精致的婚服，末世這么多年，人們食不果腹，沒人會去費時費力制造保存這么一件華美的婚服。
但裴游只知道一件事，他的因因過去一定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爸爸媽媽！”裴因眼神微亮，對她來說十多年來未曾提及的稱呼，此時說出來甚至有些晦澀。
“嗯，他們在基地，這次任務已經結束，我們回去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裴因沉默了一下，“哥，我們下樓吧，樓下的人在等我們。”
經過裴游和陳修文的反應，裴因已經猜到了一點，恐怕他們口中的歲歲，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剛剛那個人才會認為自己是歲歲。
她回來了，那那個消失的歲歲呢？
裴因想到了正在公主府的家人們，還有她的謝將軍。
但現在，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她的身份問題。
裴游點了點頭，掃了一眼洛塵和裴安月，帶著他們下了樓，在走下樓梯時，裴游突然道，“因因，你還認得顧清明嗎？”
“嗯？”裴因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不過回憶不起來了。
但下一秒，裴因就將這個名字對上了號。
走下最后一級臺階。
裴因轉過身，就對上了不遠處沙發上的那人的眼睛，深沉幽暗，如同一頭黑暗中蟄伏的猛獸，充滿了危險。
記憶里的薄紗被掀開來，少年的面容青澀冷清，與沙發上的男人的臉無限重合，只不過男人的容貌在許多年后，變得更加鋒利成熟。
“你是，顧清明？”裴因無視了對面七八個人神色復雜，還帶著防備與警惕的表情，直直地看向顧清明。
“裴因。”顧清明的眼神晦暗不明，低啞的嗓音響起。
他看著裴因，是個人都能聽出來他話里的可惜，“裴同學，你怎么回來了呢？”
裴因沒搭話。
“你結婚了？”顧清明就像沒注意到一室的劍拔弩張一樣，目光在那身嫁衣上掃過，繼續問裴因。
裴因:“對，今天是我成婚的日子。”
“那你還回來干嘛呢？”無數雷光化劍，直直地漂浮在裴因的身前。
洛塵的神色一變，下意識想要護在裴因身前，卻被裴安月拉了一把。
裴安月雖然不太清楚狀況，但對面那個人恐怕沒想真的殺除夕姐姐，不然還費這么多話干什么？
就洛塵這個一根筋的，只知道護主護主，沒看到這電閃雷鳴的，他就那把破劍，能護住除夕姐姐嗎？
裴安月以她被父王教訓上千次的經驗，合理猜測。
“穿著個嫁衣就回來了，我猜，你的丈夫還在等你吧？那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你的世界里——為什么要回來，讓我的歲歲消失！”
顧清明眼中沉寂，冷硬道，“把她還給我！”
“我不明白。”
裴因挺直了脊背，皇家公主的教養讓她在危險面前仍不會后退，甚至臉上還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我不認識什么歲歲，顧清明，你讓我交還人，總要有個理由。”
裴游也沉聲開口，“清明，你先冷靜一點，因因的確不認識歲歲，這不是我們兩個都清楚的嗎？因因自己都還搞不清楚狀況，還有……”
“歲歲是有可能回來的。”
裴游頓了頓，“清明，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歲歲的那具身體，是因因的，就憑她們之間的關系，你要是想讓歲歲回來，那你還要傷害因因嗎？”
顧清明閉了閉眼，裴因身前的雷劍消弭于無形之中，“裴同學，你安全了。”
顧清明低聲說，“我等著歲歲回來。”
顧清明陷入了低氣壓中，不過也沒人管他。
小隊的其他人都有些迷茫的看著裴因，有些不知所措。
本來以為是眼前的女生假扮了林歲唯，但這又是什么情況？
隊長和裴游幾句云里霧里的話，隊長就不管了？
“還是我來介紹一下吧！”裴游按了按眉心，“這是我的親妹妹，裴因，這兩位……”
裴游看向裴安月和洛塵，而被“親妹妹”一詞硬核了的兩人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哦，要報名號了對吧，裴安月及時開口，目光炯炯地看著裴游，“呃，這位不知道是從哪兒蹦出來的哪位皇兄，我是延朝頤親王府平安郡主裴安月。”
洛塵也拱手向禮，聲音沉穩，“屬下洛塵，為除夕公主十二軍暗衛之首。”
裴游:？！！！
“因因，他們？”
裴因輕咳一聲，“哥，如你所聞，延朝應該在另外一個平行時空，我是延朝除夕公主，排行第九。”
“這是我堂妹，你直接叫她名字就成。”裴因指了指裴安月。
“哦，堂妹，你好。”裴游楞楞地順著裴因的話說。
其實是裴因壓根沒記住裴安月的名字╭(╯ε╰)╮。
“堂哥好啊！”裴安月笑瞇瞇道。
“既然你從延朝回到了這里，那歲歲會不會是被送去了延朝？”
顧清明突然開口道。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按能量交換原則，很大可能是她代替我……”裴因卡殼了一下。
裴安月突然嘶了一聲，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樣。
顧清明抬起頭，“怎么了？”
裴安月砸吧砸吧嘴，“除夕姐姐，咱們消失前是在婚房里唉，你和姐夫可就剩下洞房這一個步驟了，萬一姐夫喝醉了，嗷！”
裴安月捂著被敲了的腦袋，一臉茫然地看向罪魁禍首洛塵。
洛塵神色自若地收回手，絲毫沒有以下犯上的自覺。
“裴安月，你腦子里都是水嗎？當時房間里還有暗衛呢，咱們在公主府里失蹤了，你覺得婚禮還能繼續下去嗎？就算那位歲歲姑娘去了我那，你覺得我那暗衛認不出？謝將軍也認不出？”裴因無奈道。
肉眼可見的，顧清明的神色恢復了。
但裴因真正擔心的，是如果那位歲歲姑娘真的去了延朝，她的父皇母后萬一以為她是被劫走了，那位歲歲姑娘才是真的會受苦。
刑獄里的東西可都不是擺設。
不過，既然那具身體是她重生前的，問題應該也沒有那么棘手吧？
至少……裴因摸了摸臉頰，那張臉不是偽證。
而且，她的左手臂上有一小塊胎記，無論前世今生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