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澈腳尖輕點屋瓦,幽魂般無聲落在小院宅子房頂。
他趴在房頂斜面后面,露出頭,看到小院里,張豺正與四名小弟就著油燈,光著膀子喝酒吃肉。
“豺爺,我敬你,豺爺這招借刀殺人可真叫妙啊!”
“可不是嘛,還得是豺爺腦袋靈光,區區一個劊子手怎配得上美嬌娘!幫主知道消息哪能坐得住。”
張豺在眾人吹捧下,臉上滿是得瑟:“幫主前天尋到一個大磨盤村姑,這兩天正在興頭上,過幾天不新鮮了,定打那李家小娘皮的主意。”
“兄弟們最近眼睛放亮點,看幫主何時行動,到時候咱們跟上去,看那李家雜種怎么哭!”
“等幫主玩膩了,說不定咱們還能跟著喝口湯……”
李云澈聽著污言穢語,握緊拳頭,指節發白。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立馬刀了五人的沖動。
“不能沖動,城里殺人定惹來衙門追查,我若進了大獄,母親與箏兒無依無靠,就真的危險了。”
李云澈思索片刻,飛身離去,決定照原計劃進行。
至于張豺五人如何處置,需得從長計議。
他飛身進入猛虎幫駐地。
或許是猛虎幫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又或許是沒想到有人敢打猛虎幫的主意,駐地里防御松懈,僅有的一名守夜人還在打盹兒。
李云澈順利進入房屋,翻找財物。
他翻箱倒柜,尋到二十三兩五錢銀子。
這筆錢不算少。
風波縣尋常人家一整年收入也就十兩左右。
但也不算多,對于母親的病情,也就十來天的湯藥費,能解燃眉之急,解決不了長遠問題。
李云澈對此有心理準備。
猛虎幫僅是白手套,是撈錢的工具,大部分錢財自然落在手套主人口袋里。
“好在我也是練練手,沒指望這次能有多大收獲,大頭還得在那些地主惡霸身上。”
想到地主惡霸家中多年積蓄,李云澈心頭一陣火熱。
他收好錢財,飛身離開。
途中,他聽到張豺院子里傳出肆意的歡笑聲,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
“這幫狗雜碎,整日游手好閑,禍害鄉里,天天吃香喝辣;而我母親勤勤懇懇,行善積德,卻造此劫難,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這狗屁世道,說通了,為善者若弱,亦無福報;為惡者若強,亦能逍遙,唯強弱而已。”
李云澈咬牙發誓,要拼盡全力變強,不讓厄運降臨在自個兒與家人身上。
他想到鎮魂塔,心中升起一絲寬慰。
“與世間萬千勞苦大眾相比,我擁有鎮魂塔,便有與天爭命的資本,咦!”
李云澈瞥見張豺院子里有一頂帽子。
帽子掛在繩索上晾曬,在夜風中晃蕩。
這頂帽子是一頂黑色狗皮帽,天冷時候張豺時常戴著,許多人都認識。
“你來一招借刀殺人,我還你一個栽贓陷害,”他心里有了一個好主意。
李云澈看著院中被眾人吹捧,咧嘴大笑的張豺,嘴角翹起一抹笑容。
“笑吧,等明天,你就笑不出來了。”
趁著五人不注意,他鉤了帽子,又溜回猛虎幫駐地,丟入存放銀錢的房間。
此舉或許要不了張豺的命,但也夠他喝一壺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想再挖出來可不容易。
-----------------
第二天。
張豺眉頭緊鎖,捂著臉走在巷道中,手掌覆蓋下,左臉腫大像包子。
今天一大早,幫主把他叫了去。
他本以為幫主玩膩了大磨盤村姑,叫他過去了解杜幼箏情況,興沖沖跑過去。
結果進門就挨了一記大耳巴子。
了解幫里失竊,自個兒的帽子出現在現場后,他拼命解釋,又有小弟和鄰居做證,昨晚整夜喝酒,這才逃過被幫規處置。
他娘的!到底是誰陷害我?
張豺將幫里的對頭想了個遍,想不出個所以然。
“別讓老子知道…哎喲!”他咬牙切齒扯到臉上傷勢,痛得齜牙咧嘴。
此刻,對面拐角處,杜幼箏提著五花肉與白菜走過來。
兩人碰面。
杜幼箏見張豺模樣,臉上先是驚訝,旋即轉變成拼命壓抑的笑意。
張豺如被踩到尾巴的流浪貓,炸了毛:“你別得意……”
“你別得意,過幾天就輪到你了,他就是這么對我說的,”杜幼箏買菜歸來,對李云澈轉述道。
李云澈自是明白張豺的意思,暗惱道:“色中餓鬼——尉遲虎,著實不得不防啊。”
“他說話好奇怪,什么過幾天輪到我了?”杜幼箏皺眉喃喃。
“沒事的,有我在呢,”李云澈隨口寬慰。
杜幼箏展顏一笑,點點頭:“嗯,有澈哥在,他不敢拿我怎么樣,我先去把肉煮著。”
她提起手中五花肉肉,臉上露出小酒窩甜笑道:“澈哥兒練武辛苦,我買了一些五花肉,給你補補身子。”
“哎呀,夫人得喂藥了。”
李云澈看著杜幼箏匆忙進屋的背影,目光流露出柔和。
這些天,杜幼箏幫了大忙,母親臥病在床,行動不便,擦拭身體、換洗衣物之類都是她一手包辦。
畢竟兒大避母,不適合做這些事。
她還買菜煮飯、打掃衛生,忙前忙后。
而李云澈僅專心練武,偶爾外出買藥,著實省心不少。
“有了猛虎幫那筆銀子,母親能多撐個十來天,反倒是尉遲虎像是一個不定時炸彈,需得早點想辦法對付。”
他垂頭思索,眼神閃爍不定。
少頃,李云澈想到了主意。
百花蜂身體殘缺,心理也不大正常,收集了許多偏門藥方,其中有一味藥名為繞指柔,能毫無聲息廢掉男人的命根子,效果堪比藥物閹割。
“廢掉尉遲虎,我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李云澈眼中閃過一抹狠辣。
正好繞指柔配方中的藥材都是常見藥,醫館里就有得賣。
“我出門一趟,”沖屋內喊一嗓子,他走出門去。
李云澈戴上帽子,壓低帽檐,挑人多之時進入多家醫館,隱瞞身份分開購買所需藥材。
百花蜂的藥方非常偏門,藥物中有不少兼顧多種功能,甚至是補藥、壯陽藥,然組合起來卻是物極必反,陽極陰生。
回到家中,他將藥材磨成粉末,按照藥方比例混合,用布袋裝好。
旋即將所有器具清洗干凈。
烏云遮月,夜黑風高。
李云澈黑衣蒙面,帶上繞指柔飛身上屋,來到猛虎幫。
“尉遲虎在哪個房間來著?”
黑燈瞎火中,他站在房頂上,望著模模糊糊的房屋陷入思索。